第410章 認清現實

第410章 認清現實

層層疊疊的鉛彈在槍膛之中被擊發,竄出了槍口,狂風驟雨一樣席卷而過,把所有阻擋在前麵的東西摧毀,密集若雨點的鉛彈撕裂了鎧甲,已經碎裂變形,但是絲毫不影響它們收割生命。

正如濟爾哈朗剛剛設想的那樣,前排的綠營兵像是大風吹過的草叢,直接倒了數百人,無數的血箭從他們身上噴出,夾在這痛苦的喊叫著,就像一瓢水潑進了油鍋裏,漢羌鎮答應直接炸營,原本就不穩固的秩序支離破碎。

“前進!”

指揮官發出了前進的命令,打完了子彈的燧發槍兵隨著鼓點繼續前進,如同平時訓練一樣,保持了最為整齊的步伐,牛皮靴子踩踏在古老的陝西大地上,發出了轟隆隆的腳步聲,他們沒有裝填子彈,但清軍也沒有多少人還擊,當走到溝壑邊緣時候,所有人都停下。

“虎!”

幾乎所有士兵同時發出了一聲虎吼,如一堵牆壁出現在了清軍麵前,這一聲虎吼配合雪亮的刺刀簡直比剛才炮擊和槍彈齊射還要令人懼怕,漢羌鎮當即崩潰,士兵們不顧將領們的怒吼,不顧一切的逃亡。

“殺!”

而明軍也開始追擊,他們下了壕溝,再背著燧發槍攀爬上去,已經不成陣型,但敵人更是混亂,挺起刺刀追殺就行,精鋼打造的刺刀讓清軍的甲胄根本不堪一擊,直接刺穿後心。

清軍可以不顧軍紀和同袍性命逃亡,但不可能不顧自己的性命,他們身後就斷近乎垂直的土崖,能夠上下的道路就那麼幾條,此時已經被逃命的人搶奪成一團,前麵是斷崖,後麵敵軍,綠營兵不知道怎麼辦,當他們回頭卻是看到攀爬上來的明軍用刺刀刺穿一個又一個同袍的後心,然後又開始列陣,堂而皇之的裝填彈藥,所有的綠營兵都歇斯底裏起來。

“瞄準.......。”

當燧發槍再次放平的時候,慌不擇路的清軍有些直接跳了懸崖,而有些則是跪地求饒。

砰砰砰!

又是一輪齊射,上了刺刀的步兵和剛剛攀登上來的選鋒開始衝鋒,選鋒們手持長矛,連連刺殺,向著兩側追殺亡命逃奔的清軍,而線列步兵則蹲在斷崖邊上,以伍或者什為單位,有條不紊的裝填彈藥,射殺已經逃入禁溝的綠營士兵。

那些想要爬去的士兵就像掛在斷崖上的葫蘆任憑步兵打,而禁溝底部的逃亡的士兵則是亂跑的兔子,但命運都是一樣的,都是要用腦袋接子彈的命........。

濟爾哈朗返回了寺角營,並未待多久,就原路返回了潼關,而漢羌鎮綠營的殘兵則是沿著禁溝逃回了潼關城,也宣告了潼關一役的打響。

潼關諸將已經得到了禁溝戰場失敗的消息,上到平西王吳三桂下到隨行的兩個梅勒章京,無一例外的痛罵綠營戰力弱小,張天福無能,但濟爾哈朗親眼見識了大明新軍的戰法之後,知道這與綠營完全沒有關係。

麵對野戰炮和燧發槍的齊射,綠營直接崩潰,但換了滿洲八旗就能改變局勢嗎?濟爾哈朗不知道,八旗之強,在於軍心士氣在於甲械精良,但是再精良的鎧甲也擋不住槍彈,而士氣再高,也不過比綠營多挨一輪、兩輪齊射,完全沒有意義。

“禁溝守不住了!”

濟爾哈朗把諸將遣散了,又秘密把陝甘總督孟喬芳和定西將軍李國翰叫了回來,他沒有猶豫,直接告訴了二人自己的判斷。

親眼見識大明新軍戰法的濟爾哈朗清楚,以現有的軍隊和武器,在野外隻有掘壕、建城才能彌合明軍的火力優勢,野地拉開了決戰根本不是對手,而禁溝長度超過三十裏,不可能構築工事堅守,如果是那樣,潼關城裏三萬多兵全都拉出去,一字排開都不夠用,既然不能固守,也就不能阻止明軍過禁溝,那麼寺角營構築工事也就沒有意義,不然到時候不是被圍點打援,就是直接放棄。

禁溝受不住,那麼潼關就隻能被圍城,但潼關周圍全都是黃土塬這種地形,被圍城就注定要被破城。

孟喬芳和李國翰相互看了看,最終還是孟喬芳說道:“王爺,奴才以為,現如今隻有山西的八旗主力快速南下,渡過黃河,突入關中,才能扭轉西北的戰局呀。”

濟爾哈朗歎息一聲:“大同未破,如何能動山西之兵?”

孟喬芳一臉為難問道:“總不能棄守潼關吧,潼關一丟,中原門戶大開,豈不是........。”

李國翰則是更懂濟爾哈朗的顧忌,對孟喬芳說道:“孟大人,現在王爺顧慮的是,如此打下去,會不會全軍被困潼關城!”

濟爾哈朗微微點頭,同意李國翰所說:“今日明軍隻動兩千火器營,幾門輕炮和一營甲兵,就破我兩座烽燧,漢羌鎮幾乎全滅,而明軍火器兵上萬,等越過禁溝,豈不是圍我潼關。若山西援軍可期,圍城也不怕,但援軍何時抵達,能否抵達,尚未可知。

而潼關是咽喉所在,斷然不可輕易丟棄。”

孟喬芳和李國翰都是明白,山西的亂局起於大同薑瓖叛亂,至少也滅了薑瓖才可抽調主力,而深諳政治的孟喬芳還往深處想了一層,那就是現在是攝政王主政,政治上唯一的威脅就是眼前這位輔政叔王濟爾哈朗,若是他明軍圍困,攝政王會派兵來救嗎?這與不棄潼關是一個道理,就是不給攝政王抓住把柄。

“困守孤城,是為下策,奴才以為,還是要城外築營,守住崤函古道,與潼關形成掎角之勢,方可憑陝甘敗軍,據南朝於中原之外。”李國翰道。

孟喬芳見濟爾哈朗點頭,立刻提醒:“王爺,分兵不智呀!況且守潼關還有城牆工事,亦不缺糧草民壯,若是麟趾塬上再紮一營,不僅孤懸城外容易被困,而且寺角營也無險可守呀。”

李國翰立刻說:“我們可在代字營一帶紮營,輕兵守潼關,主力在城外,萬無一失。”

孟喬芳打開地圖,看了一眼代字營,就在潼關城東南方麟趾塬上,寺角營東麵,又隔著一條大溝,名為望遠溝不僅如此,代字營南麵是一條河流,要想不翻溝壑,就要從西南角寬不過裏許的黃土塬上來,而且代字營與麟趾塬下的官道有大路想通,上下都很容易,而明軍想要攻打代字營,就要越過禁溝,穿過寺角營,禁溝和五裏暗道都可能會有潼關守軍來攻,明軍就算打也會打潼關,但孟喬芳到底也是軍將出身,他更明白李國翰所說萬無一失是什麼意思,守代字營,能守則守,不能守,就可以從麟趾塬或者崤函官道撤退,明軍也追趕不及。

顯然,這是要把潼關當成拖延時間的棄子了,孟喬芳的心瞬間揪起來,他可不想成為棄子。

“王爺,潼關何人來守?”李國翰小心問道。

濟爾哈朗抬頭:“吳三桂怎麼樣?”

“吳三桂,他怎麼可能願意?”孟喬芳脫口而出,立刻察覺不對,咳嗽一聲說道:“吳三桂這人奸詐自私,怎麼會幹這等髒活累活,而且他全藩親眷都在明軍手中,若是舉城投降,當如何?”

濟爾哈朗冷冷一笑,說道:“本王隻是留平西王守城,又沒有說留平西藩守城。”

孟喬芳先是一愣,繼而全然明白過來,撫掌說道:“妙計呀,這樣可以把平西藩主力從吳三桂手中調出來,由王爺掌握,才堪用,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