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地利
哢嚓！
一枚六磅炮的實心炮彈擊中了一匹戰馬，直接把這倒黴畜生的大腿打斷，堅硬的馬腿骨發出了脆響，露出了森白嚇人的骨茬，戰馬一聲哀嚎，直接把馬上的周文葉甩了下來，數百斤重的戰馬重重的砸在了周文葉的右腿，濺起一片塵土。
“快，快把我拉出來，快點。”右腿傳來的劇痛讓周文葉大喊大叫起來，親兵們紛紛上前，有人拖拽周文葉，有人拉拽戰馬，即便拉出了周文葉，他也是滿身滿臉的血汙，被壓斷的右腿也無法支持身體，狼狽的站在那裏。，
在接到了關公廟營地遭遇攻擊的時候，周文葉就派遣軍隊接應，但還未抵達，就已經完全落敗，而周文葉是汧水河穀之中唯一一個知曉全部軍事機密的人。
他知道五裏坡的進攻連日來都沒有取得進展，額色和喀喀木在山坡上遺棄了兩千具屍體，但是連敵人的第一道防線都沒有摸到，而擔任後衛的馬寧部也遭遇襲擊，而且音訊全無，他就已經知道，形勢不容樂觀。
額色命令甘肅綠營各部固守各地，待打破了五裏坡的封鎖之後，再行回援，但結果到現在也沒有進展，一直到西寧協在山口處被襲擊，周文葉知道，屬於自己的戰爭到來了。
這片戰場是周文葉親自挑選的，因為知道大部分的甘肅綠營都被親眷牽掛，所以他隻選擇讓自己的標營和臨洮鎮加入進來，那是鐵了心要龜縮到最後了，各鎮各營都派人來求援，他都是予以否決，而當明軍主力在麵前擺開的時候，周文葉立刻抵達了最前沿，豎起了巡撫的大旗，騎馬巡視前沿，想要振奮全軍士氣，卻不曾想成為了明軍炮兵的首選目標。
麵對炮彈橫飛，周文葉故作坦然，引發了一陣陣喝彩，可是他卻不知道，魏王麾下炮兵和他見識過的那些完全不同，每次開炮後都可以修正射擊，最後直接命中了周文葉，當然，到現在他都以為這是一個巧合。
趙銘道騎馬在遠處用望遠鏡觀察著敵營的情況，因為敵營位於汧水環繞的高台之上，所以趙銘道得以看清敵人層次分明的防禦工事，在最前沿是一道壕溝，此刻仍然有人在後麵修建胸牆，這壕溝直接把南北挖通了，讓高台直接變成了島嶼，後麵還有厚重的胸牆，挖出來的泥沙裝填在袋子上堆砌成牆，一開始野戰炮還能打出一個洞，現在加固後已經需要連續命中才能摧毀。
壕溝和胸牆後麵是柵欄、拒馬等，密布在空地上，然後就是車營，把整個高台環繞起來，許是見識了明軍火炮的厲害，這些僅僅用鐵鏈鎖在一起的大車如今也用沙袋加固了，最後一道防線則位於高台之上，卻是因為斷崖擋住視線，完全看不出上麵什麼情況。
在趙銘道身邊的是兩個步營的主官，都是講武堂出身，趙銘道看向二人，問道：“怎麼樣？”
“魏王，這不好打，他們地理優勢太過於明顯了，前沿的壕溝和胸牆就可以拖延很久，而進入營地深處，就會收到三層火力的攻擊，除非能一鼓作氣攻破高台，否則必然有巨大傷亡。”一人說道。
而另外一個接口說：“一鼓作氣擊垮敵人不可能，他們現在是背水而戰，毫無退路，絕對會死纏到底的，那個巡撫敢上前沿，說明還有些膽魄，這樣的人就算不是我們的對手，也不會到一擊必敗的程度。”
趙銘道微微點頭，讚同二人的觀點，若是野地決戰，一個營就可以破敵，可周文葉選擇的戰場太有優勢了。
正與營官們討論著，阿加卻哭喪著臉來，說道：“王爺，這附近就一個東陽鎮，鎮子裏隻有幾戶漁民，船被燒了，人也被拉進了敵營，實在找不到能用的船，鎮中隻有幾百戶的百姓，男丁都被拉走修工事了，實在找不到熟悉水文的人。”
趙銘道無奈搖頭：“阿加，你真是越來越活回去了，你以為在這種地方，最熟悉水文的是漁民嗎，真是笑話。”
說罷，趙銘道騎上馬，直接去了東陽鎮，這裏距離敵營也就兩裏路，進去之後發現鎮子上的房子，門窗木板都被拆卸一空，一些房子連房梁都被拆走了，顯然是清軍搶走修工事了，而與之被搶走的還有鎮上大部分的口糧。
在鎮子裏，趙銘道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原因很簡單，鎮裏的男人被抓走幹活，糧食也被搶走，大家都衣食無著的時候，趙銘道率軍而來，直接把繳獲自西寧協的羊群交由百姓，殺羊吃肉，此刻村中婦女正在做飯，自然也做著軍隊的那一份，孩子們則在其中搬運柴火，燒大鍋，見趙銘道騎著高頭大馬而來，好奇看著，被娘親踢了一腳，才知道跪下。
“都起來吧，別讓鍋裏的米糊了。”趙銘道下了馬，對一幹百姓說道。
正是天氣炎熱的時候，在這窮鄉僻壤裏，小孩子多半光著屁股，年紀大一些的，也多光膀子，趙銘道在路上走著看了幾眼，對阿加吩咐道：“阿加，跟鎮上的百姓說，王爺我吃膩了牛羊肉，誰能給我弄些鮮魚蝦來，我重重有賞。”
“王爺，您放心，卑職這就去弄。”阿加說道。
趙銘道瞪了他一眼：“我要本地百姓弄的。”
趙銘道隨意找了一棵大槐樹下歇息納涼，不多時就有人弄了一簍子魚蝦來，趙銘道拿出個銀錠賞給了那半大孩子，得到消息的百姓一陣歡騰，很快就有不少孩子送來，魚蝦都是活著的，趙銘道連續留下了幾個孩子，說道：“你們既然能弄來魚蝦，想來也是會遊泳的，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也一樣皮，喜歡下河洗澡，摸魚摸蝦，有時候還潛入水下，嚇一嚇同齡的夥伴，你們是不是也這樣？”
孩子們見趙銘道如此平易近人，紛紛點頭，趙銘道挨個給了銀子，說道：“那邊的士兵把你們爹抓走，拆了你們房子，搶了你們糧食，我現在要去打他們，需要知道那塊地方，哪裏不陷人，哪裏能淌水，高地上是個什麼樣子，說起來，應該是你們最清楚了吧。”
“將軍說的事，俺們從小就在哪裏耍，蘆葦蕩裏抓野鴨子，淺水抓魚抓蝦，最是清楚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說道。
趙銘道哈哈一笑：“你叫什麼名字，一點也不怯生，是個男子漢。”
“小的叫李狗兒。”孩子說道。
“李狗兒，你很好，你把那邊的情況告訴我，我給一頭牛怎麼樣？”趙銘道問。
“我不要牛，你能把劉小妹的爹救回來嗎，你答應我我就幫你。”李狗兒說道。
“劉小妹的爹？你怎麼不救自己的爹？”
“我爹早就死了，你要是能救劉小妹的爹，劉小妹就答應嫁給我。”李狗兒認真說道。
趙銘道哈哈一笑：“好，我答應你，不僅把劉小妹的爹救出來，我還給你五頭牛當聘禮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