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紅顏之命
吳國貴見陳圓圓如此，更是為難，他拉陳圓圓來聽，就是不想自己下決定，可不能讓陳圓圓這麼走了，吳國貴起身攔住，問道：“夫人，如何應對，您可有章程？”
陳圓圓看了看吳國貴，說道：“你不是不知道如何做，隻是投降這個命令卻不想宣之於你口罷了，而剛才你猶豫了，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現在做決定，平西藩斷然沒有不戰而降的道理，吳將軍，你大可用心應對，真是到了需要投降的那一刻，這個決定我來幫你做。”
被陳圓圓看破心思的吳國貴聽了這話，隻能是謝恩。
當天下午，北伐中軍抵達了漢中城下，優勢數量的騎兵作為大軍先導，控製了戰場，平西藩的騎兵隻是略作接觸就後退入城，而主力的步營緩緩展開，卻是沒有圍城，隻是占據城南紮下營地，當晚，炮兵還對準城牆進行了火力試射，等到天完全黑的時候，僅僅數營地內外的篝火，就知道這是什麼規模的大軍。
整個晚上吳國貴都沒有休息，晚上還站在城頭觀察敵軍，一直到炮彈打中了城門樓子，他才被手下的親兵拉扯下了城牆，等到炮聲停下的時候，吳國貴出現在了城門洞上，在城門上有兩個比腦袋還要大的大洞。
而在一旁還有一具屍體，這個倒黴蛋被擊穿城門的炮彈攔腰打斷，腸子肚子撒了一地，讓這裏的氣味非常難聞。
“將軍，這就是南蠻子打進來的炮彈！”一個親兵把一顆柚子大小的實心炮彈放在了地麵上，上麵還沾著一點血肉，吳國貴低頭仔細檢查，眉頭皺起。
作為遼西勳鎮出身的將領，吳國貴對火炮是熟悉的，畢竟大明王朝第一次使用紅衣大炮就是在遼西，而清朝第一次造出火炮，也是用在了他們身上，吳國貴說道：“這是紅衣大炮的炮彈！不對勁呀，很不對勁！”
“是，似乎比一些紅衣大炮的炮彈還大了些。”那個親兵說道。
大明王朝獲得的第一批紅衣大炮實際是一艘英國沉船上的舊炮，被葡萄牙人打撈上來，略作收拾就高價賣給了大明朝，而後來則是引進了澳門卜佳勞鑄炮廠的技術，所以紅衣大炮多是九磅炮和十二磅炮。
可這正是吳國貴所感覺不對的，紅衣大炮他太熟悉了，那玩意威力是大，但也是也非常沉重，等閑難以移動，在關寧軍中，紅衣大炮都是架設在城頭用來守城的，對於明軍可以把紅衣大炮從雲南運到漢中來，而且是隨大軍抵達，沒有等待，吳國貴是難以相信的。
當然，趙銘道麾下的大炮與紅衣大炮有淵源，但並非如此，紅衣大炮是海軍炮，根本不重視重量，所以十二磅的紅衣大炮可以達到兩噸多，而明清自己鑄的火炮因為用料不夠嚴謹，更重了，甚至以後走上了邪路，不以使用炮彈重量、口徑來衡量威力，而是以火炮本身重量來表現強大，認為越重越好！
而明清火炮的炮架更是簡陋，紅衣大炮這類完全不能用作野戰，但是趙銘道麾下有專門的鑄炮廠，技術一直進步的，這一次隨軍的炮兵之中就多了一個十二磅野戰炮，合計六門，因為縮短了炮管，采用銅鑄，隻有一噸重，加上先進的炮架，所以可以隨步兵行動，而打破漢中府城大門的正是十二磅的野戰炮。
吳國貴卻以為這是攻城大炮，實際上攻城炮落在了後麵，剛剛過劍門關，而那可是十八磅起步的大家夥呀。
沒有選擇與手下廢話，吳國貴交代了一下修補城門，返回了平西王府，對陳圓圓說道：“夫人，明軍攜帶了紅衣大炮隨軍，漢中城難守了。”
陳圓圓輕輕點頭：“吳將軍，你是要我下令投降了嗎？”
吳國貴搖搖頭：“末將不敢，末將現在隻有一計了，若是計成，倒是能支應一段時間，但是計策若是被人識破，亦或者明軍過關，也就隻有投降一條路，到時候請夫人為藩內七萬多人的身家性命考慮。”
陳圓圓說道：“可以，吳將軍請說。”
“夫人，如今距離漢中最近的就是四川保寧的李國英所部了，卻不知其情形如何，想來不是被圍，就是已經破城了。末將以為，漢中可與保寧共存亡，保寧投降，則漢中不守，若保寧固守，漢中也沒有理由放棄呀。”
“你說的有道理，你是想誘明軍去打保寧，爭取時間嗎？”陳圓圓問。
吳國貴說：“那倒不是，末將想要告訴趙銘道，隻要他能打下保寧，則末將願以全城投降，如此保證期間不開戰，免得沾染了對方的血，結下仇怨。”
陳圓圓認真點頭：“可以，我同意。”
原本陳圓圓以為這與自己沒有關係，但不曾想，經過半日的聯絡，城外派人送來一封書信，竟然是直接寫給陳圓圓的，吳國貴隻能再次登門求見，陳圓圓見信未拆看，而吳國貴又沒有走的意思，隻得對丫鬟玉香說道：“玉香，你來拆讀！”
玉香隻能聽陳圓圓吩咐，讀了這信，卻是趙銘道親手所寫，其中聲言：聞夫人陳氏為江左梨園名家，所演西廂記，人麗如花，似雲似霞，鶯聲雀鳴，觀者癡迷，且有大家之風度，今日有幸會於漢中，請夫人來營演曲，則與漢中安好，兩不相害，待保寧破城，我軍平安入漢中，為你我兩全。
吳國貴原本賴著不走是擔心陳圓圓會隱瞞什麼，卻不曾想是這麼個要求，趙銘道答應吳國貴的提議，但卻提出要陳圓圓去營中演曲，這可是個棘手的要求，吳國貴暗恨自己為何要留在此地，平白招惹那許多非議。
“吳將軍，你以為這個提議如何？”陳圓圓出言問道。
吳國貴左思右想，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索性一咬牙說道：“全憑夫人做主？”
陳圓圓則是輕笑：“我一去魏王營中，流言蜚語便是注定了，日後就算王爺回來，我亦受非議，聲名俱損，恩義糧絕吧。”
吳國貴低著頭，不敢言語，他不知道平西王聽說這件事會如何，但他知道，如果陳圓圓不去，明軍立刻就會攻城，自己恐怕小命不保，吳國貴見陳圓圓揪住不鬆口，索性跪在地上，說道：“藩中子弟都在漢中，老弱孩童數萬，性命全在夫人手中，末將代全藩子弟，請夫人憐憫！”
“終究還是這樣，惡名讓我這個女人來，你們卻安享富貴榮華。”陳圓圓淡淡說道，似有幽怨，但吳國貴起身的時候，卻見陳圓圓對玉香吩咐道：“玉香，取我琴來，我們出城去罷！”
“多謝夫人恩典，夫人大恩大德，末將永世不忘！”吳國貴跪地叩首，連連呼喊。
陳圓圓卻是不看他，步伐輕緩，卻抱著琴，堅定的向外走去，義無反顧的衝向了猛將如雲的明軍大營，走向了高高豎著魏字大旗的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