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吳三桂的下下簽

第356章 吳三桂的下下簽

李國英的話說完,孟喬芳端起了茶杯,問向吳三桂:“平西王,你如何說?”

吳三桂微微搖頭,深邃的眼睛看著門外,說道:“不知怎麼著,心裏總是忐忑不安。”

孟喬芳卻是笑了,也不去逼迫,隻是問道:“平西王,你我都是戎馬半生的人,還信這些嗎?”

吳三桂知道,北上的事兒已經推拖不得了,說道:“隻是心中不安而已,孟大人,本王這就回去,召集兵馬,北上平賊,您是隨行,還是在這保寧再觀察幾日?”

孟喬芳見吳三桂下定了決心,說道:“本官自然隨行,為平西王讚畫軍機。”

二人隻在保寧待了一日,吳三桂還是把歐陽直叫到了身邊,細細詢問了傳說中的趙銘道為人處世,歐陽直倒也不怕,半真半假的說著,反正一切都是聽說或者風聞,吳三桂信也好,不信也好,總歸是查不出來的。

等到吳三桂返回的漢中府的時候,平西藩各處佐領都已經開始集結兵馬了,孟喬芳得到消息,吳三桂並未打折扣,確實是盡可能抽調能戰敢戰之兵。

平西王府。

吳三桂站在那裏,等待著陳圓圓給他披上胸甲,然後束上皮帶,然後是裙甲、胸腹甲,沉重的甲胄壓在身上,讓他骨頭嘎嘎作響,吳三桂看了看鏡子裏的金光閃閃,問道:“圓圓,這攝政王賜給的金甲倒也合身,你覺得可是雄壯?”

陳圓圓看起來神情哀怨,眼睛瞥了一眼旁邊正被親兵收入行囊的黑鐵山紋甲,平淡的回應說道:“妾身倒是覺得,那鎧甲更是適合王爺。”

吳三桂聞言臉色一黑,似乎有些不悅,親兵則是湊趣說道:“夫人說的對極了,這金甲雖然好看,但忒也沉重了,而這黑鐵甲穿在身上既輕便防護力也好,確實更適合咱們王爺。”

吳三桂也隻是微微點頭,他卻知道,陳圓圓如此說,並非是知道金甲與黑色山紋甲之間的區別,而是因為這金甲是多爾袞賞賜的,而那黑色山紋甲確有一個英雄故事,是他納陳圓圓入府的時候,親口講給陳圓圓聽的。

當年,吳三桂就是穿著那山紋甲,率領三十名家丁,突入清軍營地,救出了父親,一時之間勇冠三軍,孝名廣播,而當年陳圓圓聽到這個故事,也覺得吳三桂英雄蓋世,托付了一個如意郎君,但是現在,忠孝勇武的山紋甲已經是過去式了,清廷攝政王賞賜的金甲成為了吳三桂的選擇。

吳三桂知道陳圓圓對自己投靠滿清是有怨言的,可是又如何呢,他心裏清楚,整個大明都把他當成了第一漢奸,他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若是旁人不理解自己,不原諒自己也就罷了,自己對陳圓圓如此寵愛,她為何總是不能釋懷呢?

“拿來吧。”吳三桂從愣神的陳圓圓手上取下頭盔,戴在了腦袋上,看著陳圓圓的臉上滿是悲涼,問道:“為什麼你就不能對我笑一笑呢?難道我就那麼不值得嗎?”

陳圓圓強顏歡笑,卻是說道:“並非妾身不想歡送王爺,實在是這幾日心中難安,連著兩個夜晚做噩夢,總覺得這次出征與以往不同,許是會有什麼事發生?”

“是嗎?如此說來,你卻是與我心有靈犀,前幾日我心也是不安,但我大清國運昌隆,本王麾下精兵猛將,勝利一定屬於我們。”吳三桂正色說道。

“是,王爺,勝利屬於我們。”陳圓圓低著頭,逆來順受的說道。

吳三桂還想好好抱一抱她,畢竟又要很長時間不能相見,卻是被親兵打斷了:“王爺,時辰到了,總督大人已經在城外等待,護軍也在府外妥當。”

“好,出發了。”吳三桂應聲而去。

陳圓圓看著吳三桂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自己是最後一次見到這個男人了。

吳三桂出了平西王府,上馬來到了城門口,已經可以瞧見孟喬芳了,一個親兵卻疾馳而來,低聲在吳三桂耳邊說道:“王爺,那日你讓奴才去尋驚擾夫人的狂生,奴才終於找到了。”

“沒用的東西,在自家地盤找人還找了這麼久!把他殺了就是。”吳三桂怒道。

親兵低聲說道:“奴才在城內外找了許久,才知道那狂生被和尚收在了城外的寺廟裏,就是夫人去上香的那一座,奴才帶人去抓,不曾想那狂生又是離開了,細細盤問才知道,是夫人身邊的玉香偷偷給狂生送的信........。”

原本想要一刀殺了了事的吳三桂聽到這些話,忽然臉色大變,他知道陳圓圓在江南時常常於複社東林的書生士子交往,這段時間陳圓圓對自己越發冷淡,卻是對一個狂生上心,吳三桂不由的往紅杏出牆方麵想去,一時心癢難耐,非得見見這個小白臉才是!

眼見就要出兵,吳三桂卻也親兵嘀咕,臉色大變,孟喬芳趕忙湊過去,問道:“平西王,還有什麼事嗎?”

吳三桂笑了笑:“本王著人算了一卦,此時還不是出城的良辰吉時呀。”

孟喬芳警惕起來:“那何日才是良辰?”

吳三桂:“怕是要等一個時辰。”

孟喬芳這才放心,若是一個時辰,倒也不怕,吳三桂黑著臉,命令親兵帶路,去尋那狂生,親兵帶著一路到了城隍廟一帶,在一棵槐樹之下,擺著一個算命的攤位,一個年輕道人坐在那裏,正與一個問卜的老人抽簽。

“王爺,那就是您要找的狂生!”親兵指著說道。吳三桂抽馬疾馳而去,他知道一些不願意從順大清的朱明遺民,為避免剃發會偽裝成道人,自然也不懷疑,但是到了近前一看,卻覺得不對,這道人雖然年輕,但是膚色黝黑,臉上坑坑窪窪,額頭還有碩大的膿包,別說小白臉了,甚至可以說醜陋不堪,怎麼看都覺得陳圓圓不可能沾染這種人,於是問道:“你確定是他?”

“沒錯,王爺,這就是那個狂生,奴才已經讓當日的護衛來驗看過了。”親兵說道。

吳三桂哈哈一笑,至少他確定陳圓圓沒有紅杏出牆,雖然心情好了許多,但是吳三桂卻沒有打算放過這個狂生,下馬拔刀,快步衝過去。

那書生正在與人算卦,手裏的簽筒放在人家麵前讓人抽,看到幾個騎馬的人圍著自己看,其中一個金甲武將尤其魁梧,見他走來,登時嚇了一跳,他以為隻是有人找茬,立刻攀談問道:“將軍.......將軍可是來算卦的?不如先抽簽可好,今日出征,若抽得上上簽.........。”

吳三桂卻根本沒有與他廢話的意思,隨手連簽筒連手捏住,一刀把狂生的腦袋砍了下去,算卦的老人撒腿就跑。狂生登時身首異處,身體滑落的時候,簽筒卻留在了吳三桂手裏,吳三桂插刀在地,隨手抽了一根,下下簽!

再抽一根,下下簽!

又抽一根,下下簽!

吳三桂連抽三個下下簽,已經是非常惱怒,忽然大笑:“媽的,江湖把戲,定然全是下下簽,唬人用的,狗東西!”

說罷,吳三桂連簽帶筒砸在了狂生的屍體上,張狂的大笑離去。

但那簽子紛紛散落,躺在了石板上,卻是再沒有一個下下簽,都是上上簽,但是這一幕,吳三桂卻是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