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開誠布公
“駕.......。”
後營之中，幾個騎兵騎馬從校場之中的木偶處掠過，略微一傾斜身子，手裏的馬刀砍在了圓木之上，憑借戰馬衝鋒的慣性和鋒銳的馬刀，直接把小腿粗細的圓木砍斷了，看上去不費吹灰之力，騎兵們勒住韁繩，很是歡喜。
“哎呀，這口外的大馬就是比滇馬要強，嘖嘖，速度快，勢頭猛！”
“是呀，興安一戰，殺了一千多敵人，雖說都是漢軍旗的二韃子，但到底是遼東來的，這馬都是上等的蒙古馬，甚至比蒙古馬還要好，蒙古人的馬可沒有那麼多的糧食吃呀。”
“這位弟兄，讓我看一看你的馬刀。”在一旁觀看許久的李元胤對馬上的騎兵說道。
騎兵們低頭一看，眼前這人穿著袍服，腰間是寬邊的牛皮皮帶，知道不是尋常兵丁，連忙下馬行禮：“參見將軍。”
李元胤擺擺手，伸手要刀，騎兵遞了過去，李元胤聽他們一口北音問道：“聽你們說話，不像是魏國公爺麾下的兵丁吧。”
那騎兵說道：“小的們是跟著南安侯的，我家侯爺與魏國公在興安一戰大勝清軍，撤到這裏後，魏國公答應繳獲的好馬隨我們挑選三百匹，還送了兩百把這等雲南軍械局打造的馬刀，我能是奉命前來交接的，這好馬好刀，忍不住就借著魏國公爺的營地試驗了一把，若有攪擾，請將軍恕罪。”
李元胤笑了笑：“沒關係，我也不是魏國公的屬下，管不著這些。”
“聽將軍口音，也是北人，又不是魏國公爺的屬下，怎麼在這裏呢？”
李元胤說道：“我以前也是做過義軍的，自然是北人了。”
“哦，就不知道將軍以前跟著哪位掌盤子的？”騎兵問道。
李元胤笑嗬嗬的說道：“翻山鷂！”
嘴裏說著，李元胤卻是把玩著手裏的新式馬刀，他已經在曹化聞那裏見過，知道這是魏國公麾下製式新馬刀，長約麼三尺不到，厚背寬刃，橡樹葉狀的刀尖，弧長血槽占據了刀的大半，既是優美又顯得凶悍，略微掂量就知道，刀柄裏灌了鉛，重心靠後的情況下，馬下格鬥很是方便，馬上也方便換手使用，而包了銅的刀柄砸人也是優良的鈍器，而且刀身是用上好的鋼打造的，這質量很是不凡，李元胤不禁感慨，魏國公趙銘道是真的在士兵身上舍得投入，送人的刀都這麼好，自家兄弟用的又豈能差了。
而幾個騎兵則是咂摸著翻山鷂這個名字，都是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在李元胤歸還了馬刀之後，忽然有一人想起，罵道：“當年背叛闖王的那賊子不就是翻山鷂高傑麼，聽說他的兵馬投了韃子，剛才那家夥是韃子兵，難怪頭發那麼短！”
幾個人立刻拿著刀去追，發現李元胤進了輜重營，他們進不去把事情告知了輜重營的千總，千總笑了笑：“那是韃子我自然知道，這是我家國公爺的客人，哪裏是你們能逞凶的，去去去，拿了馬刀牽著馬滾蛋，占了我們這麼大便宜，還摻和我們國公爺的事，皮癢癢了不是。”
李元胤則進了棚子，這裏是輜重營民夫吃飯的地方，他在曹化聞營裏自然不能做事，曹化聞讓他管著一隊民夫，進去之後，發現飯桶裏裝的是白花花的大米飯，說道：“嗬，大米飯加亂燉肉湯，真是好闊氣呀。今天是什麼日子，難道魏國公的哪個夫人又懷孕了不成？”
民夫平日吃的糙米雜糧飯，蒸熟的薯類不限量，還有鹹魚，這麼新鮮的大米和肉湯可是少見，上一次李元胤吃到還是在昆明時，趙銘道夫人懷孕，獎賞全軍，連夫子都跟著吃香喝辣。
夥夫頭笑嗬嗬的說道：“今天也不是什麼大日子，可是聽說清軍退兵了，都跑出廣西去了，魏國公爺下令，說帶來的糧食用不著了，送給友軍肉疼，發賣又覺得虧欠，索性讓大家敞開了吃，不僅有白米飯和肉湯亂燉，還有煎魚吃，待會就來。”
“什麼......清軍退兵了？”李元胤吃驚，放下了手裏的碗筷，但想想又不對，趕忙扒拉了兩口進嘴，扔下陶碗去了中軍營，正好遇到了找他的曹化聞，帶去了趙銘道的大帳。
剛進了大帳，就見趙銘道旁邊坐著一位穿著尋常的文人，但氣質倒是不俗，李元胤不敢造次，跪地高聲見禮：“小人參見魏國公。”
趙銘道笑吟吟的看著李元胤，問道：“李將軍，這幾日在我治下待的可好，是否有人欺負你呀？”
李元胤搖頭說道：“沒有，國公營中尊卑有別，軍紀嚴明，無人欺辱小人。小人這段時日在昆明、廣西和營中奔走，所見所聞方知國公爺不凡。”
他說的倒也是實話，趙銘道說：“你起來吧。”待李元胤站直了身子，趙銘道指著身邊的瞿式耜問道：“你可知道這位大人是誰？”
李元胤搖搖頭表示不知道，趙銘道說：“這是朝廷的首輔瞿式耜瞿大人，當日你攻打桂林時候，他就城頭，許是沒有看清吧。”
瞿式耜則問：“他是什麼人？”
趙銘道笑了笑：“這位就是李元胤，滿清的廣東提督李成棟最器重的義子，梧州之戰中，這位小李將軍為掩護義父李成棟被我部俘虜了，一直在營中聽差，瞿大人，你不是一直想著讓李成棟反正嗎，這位小將軍可以代替你傳信，這事兒也就辦妥了。”
“他能說服李成棟？”瞿式耜不解問道。
趙銘道搖搖頭：“不，他隻負責傳信，說服李成棟的是我。瞿大人待會帶他進城，見一見天子就送他回去就行。”
瞿式耜問：“那你如何說服李成棟呢？”
趙銘道看向李元胤，說道：“李將軍，清軍為何忽然撤軍，相信你義父已經清楚了，現在的他也是百爪撓心，不知是進是退，你在我治下有些時日了，知道我的實力也知道桂林城下有多少軍隊，待你見了李成棟，隻需要告訴他，他若不反正，半個月內，朝廷就發兵五萬征討，到時候就沒機會了，你明白了嗎？”
李元胤微微點頭，他知道，清軍一撤退，桂林城下的軍隊徹底解放了，順著漓江西江直衝廣東，憑廣東的兵力是抵擋不住的，雖然趙銘道說話不好聽，但卻是實話。
待李元胤應下，趙銘道就讓他退下了，而瞿式耜原本這一次來，本意是告訴趙銘道，滿清撤軍了，你挾持朝廷的機會沒有了，趕緊回去吧，別在桂林城下耽誤事了，卻不曾想趙銘道忽然安排了這麼一手，似乎是對朝廷對自己很有利，但他不知道趙銘道有沒有陰謀安排在裏麵。
“魏國公，李成棟真如你所願會反正嗎？”瞿式耜問道。
趙銘道笑了：“那是自然，首輔大人知道清軍為何撤軍嗎？”
瞿式耜微微搖頭，表示不知道，說：“朝中文武猜測，應該是湖廣發生什麼大事了，或者是清廷中樞有變，孔有德退保平安，或待時而動。”
趙銘道直接說道：“不用瞎猜了，實話告訴你，本爵已經從兩廣得到消息，是滿清的江西提督金聲桓和副將王得仁在江西反正歸明了，造了滿清的反，清廷擔心會禍及江南，命令孔有德後撤，準備進剿江西，至少要保證長江水道的安全。”
“這........當真！”瞿式耜差點驚掉了下巴，萬萬沒有想到是滿清後方一省之兵反正！
趙銘道說：“信不信由你，江西一反正，李成棟這邊也繃不住，麵對朝廷大軍，將來是廣西、湖廣和江西三麵包圍，他手下就那點兵，隻有反正歸明一條路走。恭喜你呀，首輔大人，過不了半個月，廣東江西反正，湖廣也可恢複大半，您不僅首輔的位置坐穩了，大明的局勢也為之一變，西南又能偏安了。”
瞿式耜還未說話，趙銘道又說：“對了，對了，還有更好的事，李成棟反正，廣東光複，你就可以利用他李成棟平衡我趙銘道了，不用擔心我奪你的權柄，或許行在都要轉移進廣東或者湖廣吧。”
瞿式耜聽了這話，是越聽越糊塗，趙銘道這是失心瘋了嗎，怎麼事事對為朝廷著想，為自己著想呢，現在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趙銘道提供的信息了，但內心深處卻希望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