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絕處逢生
“愣著幹什麼，把人放下來呀！”何騰蛟見一眾武勳愣在原地，大吼道。
胡一清等滇營將領都是幸災樂禍，上去解開了瞿式耜身上的繩子，焦璉解開外袍，披在了瞿式耜的身上，拽下嘴裏的一團臭襪子。
“快.......焦璉將軍，封鎖四門，全城大索強徒！”瞿式耜高聲喊道。
焦璉應了一句，何騰蛟立刻吩咐人在瞿家搜索，在後院的柴房裏找到了瞿家的女眷，給瞿式耜等男人找來了衣服，何騰蛟對瞿式耜說道：“首輔大人，下官略作查驗，您.......您這是被強人搶了呀，全家上下的值錢物件都不見了，或是被砸碎，幸好女眷沒被羞辱，隻是受了驚嚇，這是什麼強人，這般蠻橫？”
“是........。”瞿式耜麵目猙獰的想要說什麼，但見周圍都是武勳，咬牙說道：“本官也是不知道，等搜檢出來，也就是知道了。”
瞿式耜其實也不知道強人的身份，那些人穿著百姓服飾，蒙著臉，翻牆進了院子，直接把仆役家丁打倒在地，把他從床上拽下了，扒光了拴在堂上，塞住嘴巴，四處搜財和破壞，全程都沒有說幾句話，但瞿式耜分明聽到了北方口音，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郝永忠辦的，如今的桂林城下，以北人為主的軍隊就是順軍出身的郝永忠部。
可當著這麼多人，瞿式耜又沒有抓住郝永忠的人，又如何指責呢？
何騰蛟隻得吩咐武勳退下，軍議暫緩了，並且安排親兵守在了瞿式耜的門口，帶人退出了瞿府。待人退峽，瞿式耜猛然起身，把身邊的一切物件推倒在地，今日之辱，此生未有，瞿式耜卻隻能硬生生的忍下，但終究還是委屈太大，抱住腦袋哭了起來。
“為了大明，為了江山社稷，今日不能忍也是要忍！他日大明中興，趙銘道、郝永忠，你們這群武弁丘八，老夫統統要把你們碎屍萬段！”瞿式耜高聲吼道。
（按照某些文獻的記載，瞿式耜和何騰蛟在興安坑害了郝永忠的一千騎兵，何騰蛟跑了，郝永忠進了城把瞿式耜扒光了，搶了他全家，甚至還有記載說郝永忠把皇帝都從床上拖下來用棉被裹著扔出城去。
當然，不給非嫡係發餉，逼著他們搶劫，再說這些人軍紀不行，也是南明朝廷的套路。）
焦璉出現在了瞿式耜的麵前，瞿式耜惡狠狠的問道：“賊人抓住了沒有，老夫......老夫要.......要把他們五馬分屍。”
雖然瞿式耜現在不敢動郝永忠，但處理他的爪牙還是可以的，但是焦璉臉色陰沉說道：“瞿大人，卑職已經讓人封閉城門搜檢了，但是現在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宮裏傳來的消息。”
“這件事和宮裏有關？”瞿式耜詫異問道。而焦璉說道：“這個卑職就不知道，但是卑職安插在龐天壽身邊的小內官傳來消息，皇上給魏國公趙銘道偷下了衣帶詔！”
“什麼？是什麼內容？”瞿式耜直接站了起來。
焦璉說道：“小內官沒有看到衣帶詔，但是偷聽了馬吉翔和龐天壽的會談，聽到了這件事，據說是讓魏國公趙銘道進城的，清君側，靖國難的。”
瞿式耜臉色驟然變了，讓趙銘道清君側，隻有對付的是自己了，他問道：“你確定，確定嗎？”焦璉歎息一聲：“這個怎麼確定呢，除非把龐天壽和馬家兄弟抓起來拷打，可現在這個形勢，又怎麼能做呢？”
“啊哈哈.......哈哈哈哈..........。”瞿式耜沉默了一會，忽然狂放大笑起來，笑聲在堂內傳蕩著，之後就是歇斯底裏的喊叫，瞿式耜雙手捶胸，說道：“天子不仁！天子不仁呀！我瞿式耜為了大明嘔心瀝血殫精竭慮，沒有半點私心，付出了一切，卻在天子那裏成了奸賊嗎？成了清君側的對象嗎，哈哈哈，老天爺不開眼呀，老天爺不開眼呀！”
焦璉也是無奈，他與瞿式耜是政治盟友，一文一武維持著朝堂的平衡，可皇帝非明君更非雄主，瞿式耜這兩年勉力支撐才有維持了朝廷表麵上的統一，雖然皇帝的做法讓他一點不意外，但終究還是替瞿式耜這個老友感覺到不值！
“清君側，清什麼，老夫世受大明皇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夫這就去行在，問問皇帝，老夫到底做了什麼錯事，要他傳衣帶詔清君側........。”瞿式耜忽然起身，衝著門外走去。
焦璉抱住瞿式耜，勸說道：“瞿大人，您可莫要灰心喪氣呀，皇上就是懦弱了些，就是想逃離桂林，您卻屢屢阻止，難免他昏頭呀，您可莫要當真。”
瞿式耜聽了這話更是嚎哭，全身癱軟，坐在了地上：“難道.......難道天要亡我大明嗎？難道老天要亡我大明嗎？”
焦璉則是正色說道：“瞿大人，我太祖皇帝驅逐韃虜恢複中原，得國之正，曆朝曆代都是不及，二百多年的恩澤，乃是上天庇佑，滿清韃虜跳梁，不過隻是一時罷了，胡虜哪有百年國運，上天絕不會棄我大明，但現如今，瞿大人執掌朝堂，身為首輔，你若是自暴自棄，那就是大明的罪人了，瞿大人，你要振作起來，大明可離不開你呀。”
“內有武勳跋扈、朝廷黨爭不斷，皇帝又非英主，外有韃虜犯境，強敵來襲，內部不和，桂林危在旦夕，城破之時，大明滅亡之日呀，老夫又有什麼辦法，老夫又能做什麼？”瞿式耜坐在地上，深感無力，忽然直接躺在地上，心灰意冷的說道：“不做了，什麼都不做了，天罰降臨，奪走一切，韃虜跳梁，朝廷毀滅，都是氣運，是天數，非人力能及，若老天真的庇佑大明，就請降下神罰，雷劈奸臣武弁，外滅犯境韃虜吧，唯有老天能救大明了，讓老天爺來吧，我瞿式耜就在這裏等清君側吧，哈哈哈........。”
焦璉見瞿式耜如此，已經處於瘋魔狀態，怎麼也勸說不住，隻能讓人去貴陽請呂大器回來，正此時，外麵鏗鏘之聲響起，一陣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是有大量的兵卒進府，瞿式耜聽到聲音，對焦璉說：“聽，清君側的來了，老夫要上路了，縱然是死，也不會受天下第一的奸賊趙銘道折辱。”
說罷，瞿式耜起身，解下腰帶，懸掛於梁上，眼見一隊兵甲進了堂內，瞿式耜高呼：“趙銘道，天下第一的奸臣，大明覆滅的元凶首惡，人人得而誅之！不消爾等鷹犬爪牙動手，老夫愧對大明列祖列宗，自行上路就是了........。”
士兵相互看看，都不知道瞿式耜這是在幹什麼，忽然人群分開，何騰蛟進來，麵帶興奮，見瞿式耜要上吊，嘴裏還大罵魏國公趙銘道，問道：“首輔大人........您這是，這是唱的哪一出呀，快些下來吧，入宮去見皇上。”
“哼，天子不仁，怯懦畏死，老夫忠心無用，死也不去見他。”瞿式耜罵咧咧說道，對永曆也是失望透頂了。
何騰蛟詫異，一把把瞿式耜從桌上拽下來，說道：“您渾說些什麼呢，幸虧沒有外人，讓禦史聽到，還不知要給你扣什麼罪名呀！快些入宮吧，靈川傳來軍情，大喜呀，大喜！”
“大喜，現在還有什麼大喜？”瞿式耜問。
“哎呦，大人還不知道嗎，韃子退兵了，全退了，連靈川、興安和全州都是沒有留人，這幾日就是在玩障眼法，韃子主力已經退到永州，孔有德麾下的漢軍和滿洲兵更是直奔了長沙去了，桂林之圍解了，大明最難的一關過去了，這不是大喜是什麼？
皇上高興壞了，讓您進攻，問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呀。”何騰蛟興奮說道。
“清軍退兵了？”瞿式耜恍惚間從地獄裏出來，直接上了雲端，再三確認後，又是大笑起來：“天佑大明，天佑大明。老天爺顯靈，天主顯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