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胥吏試
路康在李果毅那裏給自己的兩個兒子求前途的時候，馬百戶也是幹著同樣的事。
刑房裏的氣氛非常熱鬧，酒菜擺滿了桌子，九個刑房胥吏圍坐在一起推杯換盞，為司吏胡一山慶賀，原因很簡單，昨天清算馮靖宇，今天清算王谘翼，刑房提供的惡奴作案的信息都成了壓製士紳氣焰和問罪的鐵證，而身為刑房之首的司吏胡一山也因此被特赦，前罪不論，雖然戶房功勞最大，但胡一山平日膽小，犯罪少，所以也成了楚雄六房之中第一個恢複自由身的，特買來酒菜款待所有同僚。
“老胡，老胡！”外麵傳來一個粗豪的大嗓門，一口的陝西口音，正是平日裏與他們一起辦案的馬立海馬百戶，聽到馬百戶的聲音，大家都是站起來，胡一山沒了鐐銬，更是親自去開門，把馬百戶讓了進來。
馬百戶一手提著一壇子酒，一手提著兩個燒鵝，說道：“你的好事兒，我老馬也來蹭一蹭，帶來兩個硬菜，入夥你們不虧吧。”
“哎呦，百戶爺是我們請都請不來的貴客，來來，請坐！”一應胥吏讓開一個位置，搬椅子的搬椅子，倒酒的倒酒。
刑房胥吏都是由馬立海管理的，要說起來，九個胥吏的沒有一個不怕他的，這廝急了是真的用鞋底子抽人，九個人包括胡一山都挨過他的打，鬧事挨打，耍聰明挨打，逃走挨打，就連和鄉民說話不夠和氣，屁股也是挨打，可大家對他是真的沒有怨言，確實，每個人都挨打了，可腦袋都在肩膀頭上頂著呢，可是其餘五房呢，不光是第一天被殺雞儆猴了，後麵也不斷有人被問罪砍頭！
而且馬立海是真的實誠，知道這些人想家，怕家裏出事，外出執差的時候，就帶著他們多轉兩圈，從各自家門過，雖說不能進家，但和老婆孩子說說話還是可以的，有的家庭因為自己受了刑，被鄰裏欺負，馬立海也是幫人出氣，所以大家是既怕他，也是尊重他，而且馬立海雖說是個百戶，可做事沒有架子，更得大家喜愛。
“今天老胡立功了，成了自由身，咱們給老胡賀喜，日後日子長，要清算的士紳多，你們也都有恢複自由的機會，來，把酒杯舉起來，明日繼續努力，爭取把上頭的差事幹好了，大家夥全都把鐐銬摘了！”馬立海高舉酒杯，對所有胥吏說道。
眾人一飲而盡，而胡一山更是連喝三杯，眼睛通紅，說道：“說實話，百戶爺剛來的時候，把馮四海一刀砍了，李歸直接吊死，我是真害怕，心想這下完了，肯定是死了，沒想到，還能有再活一次的機會。要是沒有百戶爺的照拂，斷沒有我胡一山今天，來，百戶爺，我敬你！”
馬立海笑哈哈的說道：“怎麼，老胡你覺得你欠我恩情對不對？”
“對。”胡一山當即認了，馬立海一笑說道：“既然如此，今兒就還我行不？”
胡一山說：“行，百戶爺說咋還，咱們就怎麼還！隻要不觸犯大明律和魏國公府的規矩，百戶爺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馬立海哈哈一笑，對門外喊道：“狗崽子，你給我進來！”
外麵進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低聲喊了一聲：“姐夫。”
馬立海拉到跟前說道：“我是陝西人，當年跟著八大王起兵，後來跟了艾將軍，老婆死在綦江了，留下兩個兒子，到了洱海，娶了現在的婆姨，卻帶了這麼個小舅子，按規矩，他是不能入我們衛所軍戶的，若是能入，我就讓他上衛所的學堂了，可惜這是小舅子不是兒子，哈哈，那邊辦不下來，可也不能讓他整天在家裏鬧騰，所以我想著你老胡要是不嫌棄，就收我這小舅子當徒弟，他會寫幾個字，也算是聰明，跟著你學學胥吏的這些門道，你瞧著行不？”
胡一山一聽這話，酒醒了大半，說道：“百戶爺，帶帶他倒是沒事兒，可這衙門的事如今我們說了不算，也不敢說，日後入六房，還是您自己疏通。”
馬立海擺擺手：“用不著疏通，他就是跟著你學，學製文書、寫通告，學學怎麼算賬，翻了年二月，有一場胥吏試，和童生試一起考的，到時候讓他去考就是了，考上了，分哪裏當胥吏就行。
我原以為花錢讓他進學或者請個私塾，明年再考，可這段時間咱們一起幹事，我發現除了寫字和術算，你們這行當裏可還是有不少學問呢，不如直接跟著你學，考什麼咱們就學什麼，明年考上的機會就大多了，老胡，行不行，給個話。”
胡一山點點頭：“行，我肯定認真教。”
馬立海哈哈一笑，拍了拍小舅子的腦袋瓜子說道：“來，先給師父磕頭，再給師父倒酒。”
這小舅子倒也乖覺，磕頭倒酒，直接認了師父，馬立海踹了他屁股一腳：“先滾蛋，去給你師父燒洗腳水去吧。”
馬立海提的胥吏試的事，也是眾人關心的，胡一山見一幹人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問道：“百戶爺，那胥吏試都什麼人能參加？”
“誰都行，街上的乞丐也行，就是能不能考過的事了。”馬立海笑哈哈的說道。
“那我們.......。”幾個戴著鐐銬的胥吏有些激動了，現在命保住了，幹的好能恢複自由身，可日後幹什麼，若是還能幹老本行就好了。
馬立海說道：“你們本身就是胥吏，若是恢複自由身，就能繼續幹了，隻不過我可聽說，日後司吏不能讓本地人當了，其餘的倒是可以。不過若是在這過程中鬧事不老實，這鐐銬可摘不下來。”
胡一山等人都是懷疑：“百戶爺，這可能嗎，您看看這刑房就三個定額，我們都恢複自由身，那就是搶破腦袋，若是再考幾個來，豈不是要亂套了？”
“所以規矩得改呀！堂堂一個楚雄府，六房就二十個人怎麼行，以前是少給俸，你們吃拿卡要的欺負老百姓，現在不一樣了，聽說國公爺正定新規矩呢，把胥吏階層擴張，幕僚這種官員私人取締，而且還多設好幾個部門，你們楚雄府，估摸各種吃官糧的人就不下四五百號，所以要考試呀。
而且胥吏不僅衙門要，軍中也要，營莊、官莊、勳莊、官田，這些都得要人去管，光靠你們管的過來嗎？”馬立海是一邊吃一邊說。
說到這裏，馬立海說道：“我可聽小李將軍說了，國公爺說了，讀書寫字計算這些都是能耐，有能耐的人越多越好，隻嫌少不嫌多，你們等有機會回家了，也和你們兄弟子侄說，他們多少也識文斷字吧，到時候也去參加考試。”
“對對對，既然國公爺給機會了，咱們就得抓住。”胡一山點頭如同搗亂。
馬立海哈哈一笑：“這話說的是，國公爺能說錯話辦錯事嗎，擱在兩年前，他還不如在座的諸位呢，現在都是國公爺了，這肯定是天上的仙人下凡了，再者說，我們國公爺最大的本是就是打仗，攢幾年錢糧，出了雲南把大明丟了省全拿回來，到時候不有的是地方要人當官嗎？
你們隻管安心，你們想到的，國公爺早就想到了！而且你們也得感恩戴德才行，以前你們雖然也算是朝廷的一部分，可朝廷不讓你們考科舉，現在國公爺先弄了一個胥吏試，保不齊哪一天就讓你們考科舉了，國公爺當了權，越是下麵的越得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