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海述祖
提督衙門的廂房裏。
梁思安把茶盞往桌上那麼一頓,語氣不善的說道:“這茶都加了七八遍水,早已沒了味道,他提督衙門連個人影也沒有,不是說魏國公來了麼,怎麼把咱們扔在這裏這麼長時間不見出來,真是好大的架子。”
“人家現在可是當朝國公,權勢熏天,連朝堂裏的閣老都壓不住,怎麼,梁老還想與魏國公杠一杠麼?再者說,人家魏國公好像也沒說要見你吧,我在門前可是聽的真真的,你說求見魏國公,人家連門都不讓你進,您又說求見廣東提督成大人,才是進門來的呀。”另外一個士紳笑嘻嘻的譏諷。
若在以前,他是不敢和梁思安這麼說話的,可現在不同了,朝廷禮樂崩壞,瓊州也是軍閥們說了算,這個士紳雖說不如梁思安背景那麼煊赫,可卻有一個妹妹嫁給了曹君輔為妾,在成義跟前也是能辦事說話的。
“混賬話,老夫何曾這麼說過!”說罷,梁思安怒的把桌上的茶盞推到了地上摔的粉碎,外間的仆役進來,見了滿地的碎瓷片,說道:“梁老爺,這是提督衙門,不是參將衙門了,怎麼容你這般放肆,您不能仗著德高望重就在這裏耍蠻吧。”
“你個小小仆役也敢如此放肆,混賬東西,一群蠅營狗苟之徒!”梁思安本來想大鬧一番的,見幾個親兵也是快速奔來,拳頭攥的嘎嘎作響,梁思安可不想挨打,扔下一句話,拂袖而去,經過靠門的座位是,對一直坐著不說話的海述祖說道:“你怎麼不走,在這裏討嫌麼?”
海述祖卻是不想和梁思安這麼急躁且看不清大勢的人廢話,隻是說道:“梁老爺,您來您的,我來我的,走自然也是您走您的,我走我的,方才隻是碰上了,又不是咱們約好一起來的,晚輩這可是有魏國公的邀約,若是走了,豈不是壞了大事!”
“混賬玩意,無禮至極!難怪與這些丘八為伍。”梁思安拂袖而去。
海述祖也是不惱,梁思安與他海家是有姻親的,雖說他不是海瑞的親孫子,但到底是過繼到了海瑞這一支了,而梁思安那位已過世的夫人就是海瑞的親生女兒,論起來,海述祖該叫梁思安一聲姑父,可海述祖實在不想和這個榆木嘎達過從甚密,所以隻呼之為梁老爺。
而海述祖一番話,卻是表明了自己是受了趙銘道邀約來的,這話一出,滿堂之中都是豔羨,那些剛才自顧自說話,把海述祖這個商賈排斥在小圈子外的士紳們紛紛圍了上來,言語之中不乏諂媚之聲。
“哎喲,海老弟,這次魏國公回來,你可是咱們瓊州紳民之中第一個得見的,真是令人羨慕呀,咱們瓊州士紳的臉麵可都在你海老弟身上了。”剛才譏諷梁思安的士紳笑嗬嗬的直接握住了海述祖的手。
而海述祖則是說道:“晚輩不在移居廣州許多年,倒是不敢代表瓊州士紳,這位老爺說的,海某人可不敢當。”
嘴上說不敢當,但是海述祖心裏卻非常的快意,自己還不知道見到趙銘道是福是禍呢,就有這麼多人諂媚自己,真若是入了魏國公門下,替其奔走,這些人還不把自己捧上天麼,像是當年在自己做的那些不仗義的事,再比如自己身上沒有科名,還算的了什麼呢?
與士紳們說著話,提督府的管家進得門來,身後一隊端著茶盞的仆役婢女,說道:“諸位老爺,唉,梁思安梁老爺呢?”
“梁老爺架子大,等不及就回家了!”一個士紳淡淡說道。
管家笑嗬嗬的說道:“哎喲,這麼說的,侯爺肯定罵我招待不周的了,諸位老爺莫要責怪,這是我家大爺魏國公爺從昆明帶來的滇茶,名曰普洱,各位嚐一嚐。”
士紳們應和著,品嚐起來新茶,一人問道:“管家,侯爺什麼時候見我們?”
“侯爺現在和港務局的總辦、幫辦們處理事務呢,左不過半個時辰就結束了,大家稍安勿躁,我代侯爵給大家賠不是了。”管家笑嘻嘻的說著,一邊親手給諸多士紳奉茶,海述祖安排到了最後一位,管家端了茶,奉於桌上,說道:“海大人見多識廣,嚐嚐這普洱茶可還喝得?”
海述祖已經端起茶杯,一聽海大人這個稱呼,立刻放下茶杯,連連擺手:“不敢不敢,草民怎麼敢妄稱大人,那都是在廣州時的糊塗事了,上次成將軍........不不,定海侯他老人家也說不追究了,可不敢妄稱大人,管家也請注意一二。”
管家笑了笑,又擺了一份點心,說道:“小的就是侯爺跟前的一個奴才,沒見過什麼世麵,許能叫錯了,可魏國公他老人家能叫錯麼?中午的時候,正是魏國公親自吩咐小的說,下午海述祖海大人會來,你可要好生招待,到了就安排進我書房來見。
您瞧,魏國公都叫您大人,小的怎麼敢改口呢,海大人可莫要為難小的。”
海述祖一聽這話,雖然不明就裏,但眼見周圍的人快要咽口水了,更是心中歡喜,卻也不敢過於放肆,而是小聲問道:“管家,魏國公什麼時候見我呀?”
“海大人這是等急了吧,哎呀魏國公今天一早和侯爺去了船務局和船廠,從早忙到中午,午餐就都是在船廠跟幹活的匠人一起吃的,著實累壞了,現在正睡午覺呢,海大人,不如小的替您通傳一聲。”管家笑吟吟的對海述祖說。
海述祖搖搖頭:“不敢不敢,千萬別打擾魏國公,國公爺舟車勞頓,為國效力,正是休息的時候,哪裏能為我一個而打攪呢,我不過就是閑人一個,有的是時間等,正好品品國公爺帶來的普洱茶,管家莫要驚擾了,莫要驚擾了。”
下午的時候,趙銘道在提督衙門裏睡醒起來,一邊洗臉一邊聽著李果毅說道:“義父,海述祖來了,已經在外麵等了一個多時辰。”
“他表現如何?”趙銘道擦著臉,隨口問道。
李果毅說:“應該是服氣了,梁思安還鬧了鬧,其餘士紳也有些嫌咱們架子大,唯獨海述祖,不聽梁思安的話,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管家叫他海大人,他還誠惶誠恐呢。”
“嗯,這樣有自知之明的人才,也算是難得了,讓他進來吧。”趙銘道吩咐道。
不多時,海述祖頂著瓜皮小帽,身著綠色拷綢直綴出現在了趙銘道麵前,剛剛進屋就連忙下拜:“草民海述祖,拜見國公爺。”
趙銘道笑嗬嗬的說道:“海大人,這才一年不見,您清減了不少,不如從前那麼富態,都是被我害的呀。”
海述祖聞言,直接跪在了地上,說道:“國公爺哪裏話,若沒有您,草民怎麼能幡然悔悟,脫離那紹武偽朝呢,哪裏是您害的草民,您是草民的救命恩人呀。那時是草民糊塗,受了紹武朝逆賊的蠱惑,想要利用國公爺,如今在瓊州祖宅閉門思過這些時日,著實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趙銘道擺擺手:“唉,什麼錯不錯,我當初不也受了紹武朝的官職麼,來來來,起來說話。你說我是你的恩人,實際上你才是我的恩人,當初你毀家紓難,捐餉四萬兩還多,才有了我麾下這支瓊州精兵,以此為基礎,才有了我趙銘道今時今日,今日找你來,第一件就是把錢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