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粵西之事
這個道理，趙銘道在當初西進之前就在廣州與成義說過，但成義理解的並不是特別的深，成義一直以為，粵西或者瓊州是趙銘道為自己安排的退路，一旦在明清戰爭失敗，可以占據瓊州，孤懸海外，偏安一方，再不濟可以退往南洋。
也正是因為理解上的偏差，成義在粵西做事一向是束手束腳，比如當初趙銘道把廣州所獲財富大部分交給他保管，成義隻動用了一小部分，組建整備了一支規模不足一千五百人的軍隊，而且隻是整備了瓊州一地的衛所，還是在曹君輔的參與下，有曹君輔在，很多事做的並不徹底。
如果說成義有什麼事做的是讓趙銘道滿意的話，那就是在航海與船舶上的投入，如今的楊彥迪麾下不僅有定海號，成義還從澳門的葡萄牙商人和廣南國商人那裏采購了一艘四百噸的小蓋倫船和兩艘縱帆船，讓楊彥迪擁有了一支技術層次遠超東方的小艦隊。
而在瓊州，成義整合了所有衛所的工匠，吞並了幾個船廠，組建了海口船務局，通過整合，這個船務局不僅對定海號進行了維修，還能生產質量上乘的廣船，因為用料考究，不惜工本，海口船務局製造的廣船、福船質量都很好，甚至可以嚐試使用西式的舵機和軟帆，而成義做這些的緣由就是真的把瓊州當成退路來打造。
但從剛才的話裏，成義聽到了完全不同的一種解釋，那就是粵西是可以作為魏國公一脈的前途的，成義聽到這話，自嘲說道：“看來大哥回粵西一趟，可不是為了處理我沒做好的事。”
趙銘道哈哈一笑：“你已經做的很不錯了，為咱們的事業打下了基礎，粵西的發展和整備，你也不用操之過急，現如今我治下有雲南、桂南和粵西三地，雲南為先，粵西跟上，桂南最後，你不用走的太快，凡事跟著我來就行了，雲南現在大規模的清理軍屯，整備衛所，你在粵西四府依樣畫葫蘆就行，由士紳控製的官僚和地方體係暫時不要去動，讓他們把該繳的稅款繳齊就可以了。
等雲南什麼時候對士紳動刀後，你再跟上，循序漸進，總歸沒個錯。我在前麵給你蹚路，你在後麵給我保底，我能走順當，你自然也能走的順，我若是蹚路出事了，粵西沒動，咱們還有退路不是嗎？”
成義聽了這話，心中是長出一口氣，說道：“大哥，你這麼說，我這心裏的一塊石頭就落地了，要說清理軍屯和衛所，做不過是查賬和動兵，這我還能收拾了，可若是再對士紳和土司動手，我不是不敢，而是生怕做的不好，其中不知要花費多少心思，就沒那麼簡單了，而您這法子好，你在雲南怎麼幹，成功了我就在粵西怎麼學，就算做不到盡善盡美，但也不會把咱們好不容易打下的基業給敗壞了呀。”
“說的好，你有這個心思就是很穩當了。”趙銘道讚了一句，繼續說道：“彥迪和上川也是咱們體係中的老人了，彥迪負責水師，上川負責政務，你帶著粵西兵馬，總攬一切，你們三個磨合了也有一年了，也是有默契了，這我倒是放心的很。”
成義則是說道：“軍政方麵倒是沒什麼，反正和廣東那邊休戰了，對手也就剩下一些海賊和疍民之流，我和彥迪早就商議這把廉州的珠池搶下來，好家夥，八個珠池疍民占了七個，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賺錢買賣，可不能就這麼被別人搶了。
可關於海貿之事，我還沒有合適的人選，四九哥倒是常年跑海，若是在大哥那邊沒事做，可以管起這一塊來。”
趙銘道輕輕搖頭：“不可，四九哥已經去了昆明，我把雲南衛所和鹽礦、茶馬這一塊交給他辦，他身上的擔子也是重的很。這是我們在雲南的錢袋子，交給別人我是不放心的。而且四九哥雖然常年跑海，但是沒有出過洋，出洋貿易，需要和三種人打交道，華商、土蠻和洋夷，四九哥是一個應付不來，不過也無妨，我這邊有個合適的人選，交給你用，最合適不過了。”
“誰？”成義仔細想了想，卻也想不起有什麼人勝任這等複雜的事，而且再一想，趙銘道這段時日都是在西南內陸行事，也不可能認識什麼對外貿易的人物吧，而李察、蘇亞雷斯這類人也在軍中聽差，就算不打仗，他們也要擔任教官的，根本抽不開身。
“咱們的老熟人，海述祖海大人呀。”趙銘道笑哈哈的說道。
瓊山縣外，海家祖宅。
海述祖從睡夢之中醒來，揉著眼睛進了書房，滿桌上擺著書籍，《紀效新書》《練兵實紀》等等，都是行軍打仗的書籍，海家書香門第，原不會涉獵這些，海述祖更是自幼經商，更是用不著打仗，可現在時移世易了。
當初在澳門被趙銘道騙了家財後，海述祖恨死了趙銘道，被圈禁後整日辱罵不休，除了結結實實的吃了幾頓鞭子，全無用處，後來趙銘道從廣州起兵去西南，讓成義把海述祖在內的很多人遷移到了瓊州，海述祖就被勒令在祖宅麵對祖父海瑞閉門思過。
海述祖出不得門，整日唉聲歎氣，覺得這輩子就倒黴在了信了趙銘道這件事上，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外麵的消息一點點的傳進來，海述祖對趙銘道的認知大為改觀，先是迎駕桂林，得封瓊州鎮總兵，平虜侯，又是在川南大勝豪格率領的清軍，斬首數千，甲仗山積，天下震動，後又平定沙定洲之亂，和昆明事變，直接占了雲南，把王應雄這類大學士都趕走了，成了實實在在的雲南王，海述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海述祖著實後悔了一陣子，但是聽說趙銘道移瓊州兵家屬去雲南，就連何良燾這樣的人都重用了，他登時覺得機會來了。
雖說當初上了趙銘道的當，可人家也沒要自己的性命不是，再者當初不是說好的是捐餉麼，自己與趙銘道也沒仇，現在人家趙銘道是人中龍鳳一飛衝天了，自己怎麼也能作為雞犬，一起升天吧，所以這段時日海述祖在家之中一直學習練兵打仗的知識，就希望有一天能獲得效力的機會，可是這與海述祖幾十年生涯的習慣格格不入，他看的眼睛通紅，也是一點也學不進去，後又聽聞滿洲韃子都是用《西遊記》《三國演義》這等小說學打仗機謀的，於是也拿來看，看的是津津有味，分外熱鬧，但海述祖到底也沒從裏麵看出什麼軍機知識來。
隻能是掉頭回來，繼續學這些枯燥的軍事書籍。
“老爺.......。”門外的仆人敲響了房門，海述祖剛剛集中起來的精力被這一擾又是不知散到了何處，不由的怒道：“混賬玩意，老爺看會書就這麼難嗎？”
“老爺，是提督府的人來送信........。”
“什麼狗屁提督府，瓊州哪裏有這等衙門！”海述祖繼續罵道。
仆人說道：“是朝廷剛委任的廣東提督，就是以前的參將爺成義將軍，聽說他還封侯了呢。”
“你不早說，是成將軍回來了？他要見我！”海述祖來了精神，問道。
“不是，據說魏國公也一並回來瓊州，粵西幾個州府的官員士紳都想求見，可國公爺獨獨點了您的名，請您去提督府敘話。”仆人說道。
海述祖噗通一聲跪在了海瑞的畫像前：“祖宗顯靈了，祖宗顯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