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梧州鎮
李成棟無奈的選擇了沉默,他感覺自己降虜、屠殺這兩個黑賬在趙銘道那裏是永遠過不去了,但也沒有再與趙銘道廢話,雙方商定了一些細節,就從龍母廟離開了,趙銘道還讓李果毅把答應廟祝的香火錢和糧食送來,並且叮囑李成棟萬不可讓兵卒禍害了這龍母廟。
回到梧州,趙銘道先是把曹君輔叫來,問道:“梧州的情形如何了?”
隻有二人在,曹君輔不像是在人前那麼生分,到底二人交情不淺,於是一屁股坐在了趙銘道書桌對麵的椅子上,罵咧咧說道:“娘的,若不是化聞有國公爺你撐腰,我非得揍爛他屁股不可,混賬小子,都對他爹指手畫腳了。”
趙銘道卻是笑了,打趣說道:“化聞現在可是朝廷的侯爵了,曹兄隻是個伯爵,打他可是犯上。再者說了,你和自己兒子置氣做什麼,他說那些也是為了幫你。”
其實父子二人的矛盾就在於梧州鎮的成立上,趙銘道在前往龍母廟之前,就有十足的把握與李成棟達成休戰的協議,因此已經提前做了準備,其中關竅就是在梧州成立一個新的軍鎮,梧州鎮。
當然,梧州鎮現在是桂林朝廷的地盤,趙銘道按照與瞿式耜的約定,不插手本地的政務和賦稅,但也不會白白把這塊地盤讓給朝廷,而梧州鎮成立的意義有兩點,第一就是對廣東李成棟部形成牽製和警戒。
李成棟現在隻有一千多精銳,雖然可以刮地皮獲得軍餉,但還要支付贖金,在這類軍閥看來,廣東本地的兵再好也沒有跟隨他多年的子弟兵好,但趙銘道也不會讓李成棟這些兵在廣東任意胡為,因此成立了梧州鎮,讓曹君輔擔任總兵,麾下設立左右兩營,合計馬步兩千人,而軍餉自然由李成棟繳納的贖金來支付,曹君輔投奔來時就帶了七百兵卒,都是瓊州招募的,趙銘道從雇傭兵中和原屬陳邦傅的潯州鎮中調遣了部分,又在廣西七州府招募了部分狼兵,補足了梧州鎮的兩千額兵。
兩千人,對於魏國公麾下一個軍鎮來說,尤其是要應對廣東方向威脅的鎮標來說,著實少了一些,所以趙銘道就讓曹君輔利用清軍曾經占領廣西,尤其是占領過梧州的機會,大規模清算曾經投降滿清的士紳地主,目的很明確,就是把他們收拾了,占據這些人的田地和房產,才好來安置新建立的梧州鎮,但對於世襲軍戶的曹君輔來說,對士紳動刀耍橫還沒有那麼容易,至少心裏這關過不去。
因此曹君輔久久施展不開,反倒是曹化聞跟了趙銘道一年多,手段層出不窮,招招狠辣無情,見自家老爹不爭氣,上來就是嘁哩喀喳的收拾了梧州的十幾個士紳,該殺的殺,該問罪的問罪,弄出了六萬多畝的良田,不僅安頓梧州鎮標的家眷夠了,還足夠成立一個新的衛所,稱之為梧州衛。
曹君輔雖然對兒子不服氣,但也是嚐到了甜頭,索性在梧州府下屬各州縣施展起來,讓梧州衛成為了一個擁有七個千戶所的大衛所,廣布梧州全府,管製要緊之地,控製了這個交通要道,也就達成了趙銘道的第二個目的,保持雲南、桂南七州府與粵西之間最暢通的交通要道。
理論上,等梧州衛整備完畢,按照三成出戰七成守城的標準,也能再湊出兩千多能打的士兵來,四千多兵,對梧州鎮來說就算是不少了。
趙銘道麾下的衛所一改大明衛所的嚴酷剝削,因為土地屬於衛所,所以軍戶不用負擔高昂的佃租,隻需要繳納稅款就可以,當然,也要承擔梧州鎮和衛所要求的衛戍、轉運、出戰等任務,但除了作戰任務,這與普通百姓要承擔的徭役幾乎是差不多的,所以吸引了廣西各地許多無產佃戶來投奔,實際上類似的情形在雲南也是同樣的。
而衛所相對與鎮標營兵的好處就是不用花費高額的軍餉,僅僅是給予土地就可以有一定的產出,並且進行適當的訓練,可以作為鎮標的後備兵員。
趙銘道從桌上的抽屜裏拿出了幾個條子,說道:“李成棟麾下那些俘虜就留給你了,給多少錢就放多少人,算作你的軍餉,平時可以讓他們勞役屯田,但不要過頭,弄死太多,雙方就不好合作了。
廣西的形式很複雜,就顧好梧州一地就行了,我給你留兩個人,一個是蘇聘,他跟過丁魁楚,滿腦子的陰謀詭計,小人可以用來對付小人。但是你隻能用,不能信。而第二個人就是陳邦傅,他這種軍閥兵頭就是本地惡霸,對付士紳和朝廷的陽謀可以讓他出麵,耍賴皮也好,用陰招也罷,他這種人比你知道如何對付朝廷。”
曹君輔接過了條子,很高興的應和著,而在另一邊,趙銘道把劉文秀和艾能奇安排到了南寧,兩個人手下有三千營兵,趙銘道授權他們整頓馴象、南丹、奉議等桂南原本就有的衛所,雖然如此,趙銘道在廣西沒有安排巡撫和提督等職位,主要就是不希望這個薄弱地點出現一個獨當一麵的人,劉文秀、艾能奇與曹君輔雖然都算是心腹了,但趙銘道還是不願意把半省之地全權授權給某一個人。
如今的趙銘道治下,真正算是打破舊有秩序的行為就是清理衛所和軍屯,但是在朝廷看來,更多的像是用新勳替代舊勳,但趙銘道的目的卻不僅限於此,作為一個軍中起家的人,趙銘道的基本盤就是在於軍隊,而通過鎮戎和衛所兩大體係,趙銘道可以控製原有衛所世襲軍官和募兵營的資源,甚至可以通過各種小手段,擴張這些,而隻有從上而下的全麵執掌了軍隊,趙銘道才能對士紳和土司兩大利益集團開刀,隻不過,所有的計劃要慢慢來。
交代完廣西的事情,趙銘道沒有返回雲南,而是經過天門關前往了廉州府,重返起家的瓊州,路上,趙銘道看得出義弟成義興致缺缺,笑著說道:“阿義,是不是你想鎮守梧州,覺得我把好差事給了曹家人。”
成義與趙銘道是生死弟兄,自然也就不隱瞞,把身邊的親兵驅趕開,成義說道:“廣西位置險要,東要抗虜,北要麵對朝廷的陰謀詭計,曹將軍也就罷了,是咱們的舊交,化聞也在大哥麾下時日久了,是能信得過呢,可您怎麼把廣西大部分給了劉文秀和艾能奇呢,他們可和咱們未必一條心。”
“阿義,做大事不能有門戶之見,你我起兵不過一年多,咱們也不是瓊州本地人,本身就是沒有根基的,哪裏有那麼能用的人,果毅和他叔叔倒是信得過,但果毅年輕,他叔叔也不會打仗,能隨便用嗎?
西營當年也是橫掃天下,見過世麵的,現在還活著的,哪個不是大浪淘沙活下來的豪傑之輩,有能力為何不用?況且定國三兄弟也與我一起奮戰過,有過恩義,似鎮守南寧這等事我還是信得過他們的,但有些事,別說他們,就連曹家父子我都不信。”趙銘道認真解釋道。
“比如說呢?”成義問道。
趙銘道笑著:“比如說粵西,隔絕於大陸之外,四府之地,內可通聯雲貴,外可麵對南洋,既可以練兵整備,沿海而上,襲擾韃虜數省之地,又可以對外貿易,賺取海量利潤,縱然哪日大明覆滅,也可從粵西出海,從頭再來,這既是咱們的出路也是咱們的退路,我現在沒兒子,除了你這個砍頭換命的弟兄,我信的過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