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各有打算
寶慶府,湖廣督師行轅。
“惡奴欺主,劉承胤,狗賊也!”待送了馬雄飛出去,何騰蛟一把把聖旨撕爛,摔在了地上,他一直忙於部署收複湖南失地,好為秋冬季節韃子進攻爭取更多的防禦空間,但是沒想到忽然就傳來了劉承胤劫持行在的事。
原本何騰蛟並不想理會這件事,坐看桂林方麵如何處置,處置的好也就罷了,處置不好自己出麵收拾殘局結果豈不是更好,但卻沒有想到,武岡忽然給自己來了這麼一封敕諭,首輔之位外加戶部尚書,要是在和平年代,那就是文臣最終的權柄了,可這是在亂世,軍閥林立的亂世,又是一個被跋扈武將把持的朝廷,首輔外加戶部尚書完全沒有現在的封疆大吏有用。
何騰蛟與劉承胤是有私交的,若不然他也喊不出惡奴欺主這種話,而他對劉承胤的了解也比桂林瞿式耜、趙銘道深的多,知道這個家夥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王八蛋,劫持天子是因為天下手下無兵,而麵對執掌大明最強兵團的自己,他是絕無膽量的,原本還以為這廝會百般討好,沒想到竟來削弱自己的兵權,那就是找死了。
“大人,現如今皇上的衣帶詔已經到了,卑職聽說湖廣除卻順軍四營其餘部將都是收到了衣帶詔,如何行事,請督師大人示下。”巡撫章曠抱拳說道,他對劉承胤的態度就更差了,何騰蛟還撈到一個首輔,那聖旨上是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呀。
“哼,怎麼,你想勤王嗎?”何騰蛟問向章曠。
章曠說:“衣帶詔的事可瞞不住。”
“可是勤王武岡,劉承胤狗急跳牆可怎麼辦?”何騰蛟回頭問道。
章曠眼睛忽然瞪大,這麼一個無法無天的混賬,敢劫持天子,那麼關鍵時候以天子為人質當如何呢?勤王大軍是退還是進,進就要落得一個害死天子的罪名,天下士紳百姓能饒的過麼,若是退,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去,反而得罪了劉承胤。
“那督師大人認為........。”章曠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何騰蛟笑了笑:“等,朝廷又不是沒有首輔,內閣也不是沒有閣臣,桂林半個月前還送消息來說,皇上衣帶詔命瞿式耜為首輔,且不管真的假的,就算是假的,瞿大人也是朝廷的次輔,這勤王不勤王的,還不是得等瞿大人來決定麼。”
“督師大人,有人自稱翰林院學士張同敝,求見督師大人。”一個幕僚走進來,麵對滿地的聖旨殘片,對何騰蛟說道。
何騰蛟哈哈大笑:“說曹操曹操就到,張同敝是瞿大人的學生,此番來定然是傳信的。來人,把地上的這些破爛什收拾一下,全扔糞坑裏,瞿大人既然願意挑頭了,那劉承胤也就完蛋了!”
張同敝被請進了簽押房,何騰蛟揮手讓幕僚們退下,隻留下了章曠,說道:“張大人,可是為衣帶詔之事來?”
“是,督師大人也收到衣帶詔了,那天子情況危急了,請督師大人看待大明列祖列宗的份上,請率兵勤王,救天子於困頓之中,萬不可輕信劉承胤那小人讒言,大明江山全在督師大人一念之間了,下官跪求大人允準。”張同敝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說道。
何騰蛟聽著這意思,怎麼像是張同敝以私人名義來的,卻是沒有答應,於是不動聲色,把話說的滴水不漏:“劉承胤確曾是本官舊部,但這廝做出劫持天子的混賬事,便是奸臣,是逆賊,我何騰蛟自然與其劃清界限!
至於勤王之事.......本官已經派人去桂林請命,雖然天子被劫持,王大學士身殞,但瞿大人尚在,斷不會讓劉承胤這等鼠輩篡權亂政,待本官與瞿大人聯絡上,一道行事,方顯我大明官將的眾誌成城。”
張同敝抬頭說道:“下官正是代表瞿大人來的,瞿大人已經受天子欽封為首輔,更是在桂林聚攏兵馬,發兵勤王了。”
何騰蛟腹誹:“你他媽的不早說。”
“哦,首輔大人已經發兵勤王了,不知是哪支兵馬?”何騰蛟攙扶起張同敝,問道。
“雲南魏國公,提全滇精銳三萬,已至桂林,王師在桂林、平樂與梧州三戰廣東清軍,每戰得勝,廣西已經無恙了。這才抽兵北上,直撲武岡救駕。”
“魏國公?可是趙銘道趙將軍?”何騰蛟與章曠相視一眼,章曠終於明白過來,出言問道。
“正是!”
何騰蛟震驚:“趙銘道已經受封國公了嗎?真是........真是朝廷的一大......一大幸事呀,得此擎天一柱,西南無恙,朝廷無恙!”
何騰蛟對於趙銘道受封國公一事,非常震驚,在他看來,驟然給一武弁如此高位,並非是社稷之福,當然這是書生之見,文官所想,但是話說出口,何騰蛟忽然意識到一個更大的可能,那就是首輔瞿式耜已經和趙銘道結成政治聯盟,不然不會給趙銘道如此爵位,魏國公呀,外臣之首,更是當年開國名將徐達的封號,這可是太罕見了,除卻瞿式耜與趙銘道結黨,怎麼會有如此殊榮呢?
章曠卻是更為冷靜,仔細問道:“張大人,不知勤王大軍現在到了哪裏?”
“首輔大人與魏國公定好昨日開拔的。”張同敝老實說道。
何騰蛟點點頭:“好,張大人且去休息,本官立刻命令各部勤王。”
張同敝拿出一封信,說道:“督師大人,這是首輔大人親筆,請過目,督師大人點了張先壁、胡一青和趙印選三將的兵,下官在來時已經給三位將軍送信,三位也願意勤王,請督師大人一並帶上。”
何騰蛟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悅,但是嘴上卻是立刻答應下來,待張同敝離開,立刻拆看了那封信,裏麵也是提了滇中三將勤王的事,何騰蛟一巴掌把信拍在了桌子上,怒道:“混賬,天子還身處險地,瞿式耜就想著分我兵權了。”
章曠歎息一聲,顯然也是這樣認為的,在這二人看來,三將軍都是滇省將領,趙銘道如今執掌全滇,到了武岡,瞿式耜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把他們整合在一起,二人卻是根本沒有往瞿式耜利用滇中變化,滇將滇軍利益受損平衡趙銘道這種可能。
“督師大人,怎麼辦?”章曠問道。
何騰蛟怒道:“讓各部,包括滇將三部全都往紫陽關彙合,就在那裏等,一直等到瞿式耜和武岡劉承胤打起來,咱們再發勤王軍也就是了。”
章曠立刻明白過來,這是何騰蛟的拖延計策,讓瞿式耜一個人把各種罪名罵名給擔起來,勤王成功救出天子,天子也不會喜歡不把他性命當回事的首輔,如果失敗了,天子被劉承胤所殺,那瞿式耜就算滅了武岡叛軍,他瞿式耜也得落得自裁以謝天下的地位,到時候,整個朝堂都沒有一個人能與何騰蛟相爭的人了,章曠看向何騰蛟,見他眼神迷離,知道這是何騰蛟在思索,或許他現在都在想該擁立哪一位新君了吧。
而在遠處的桂林,瞿式耜也處於兩難之中,勤王救駕是必須的,但如何保住天子不為劉承胤所害也是必須的,瞿式耜手中攥著一封敕書,已經在上麵寫下了對劉承胤的封賞,隻要投降就能保住國公之位,兵權、地盤一切如故,可他又拿不準,這些是否真的有用。
勤王大軍一路從桂林出發,馬車顛簸不斷,把瞿式耜心中唯一的靈感也顛簸光了,他看著敕書,想著是不是再把價碼往上提一提,比如給劉承胤一個大國國公,比如把皇後留在武岡當人質,那都是可以商議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瞿式耜的思緒忽然被一陣小孩的哭聲給攪擾了,他疑惑了起來,魏國公麾下大軍一向紀律嚴明,軍中怎麼有孩子呢,打開簾布卻是看到一個身著黃緞的孩子被一個年輕的女子抱著哄,一副皇子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