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掏心窩子
“.......望雲南官將勠力同心,解民於倒懸,救民於水火。欽此!”
昆明城中,行人司的行人宣讀完聖旨,王應雄、趙銘道、楊畏知等紛紛謝恩,王應雄聽到自己要還朝,麵如死灰,心口斷骨之處更是疼了,趙銘道攙扶著王應雄,說道:“恭喜督師大人,還朝輔政,真是我大明之幸事,由您這樣的賢臣輔佐聖明天子,咱們大明定然能驅逐韃虜,中興天下呀。”
王應雄推開趙銘道的手,冷哼一聲說道:“有你這樣的名將,大明焉能不興呢?”
趙銘道見王應雄不樂意自己去扶,也就退到一邊,不與他一般見識,王應雄身上有傷,試探幾次都是沒起來,環顧左右,楊畏知等一眾雲南官將都是從了趙銘道,哪裏有人願意扶自己這個過氣的老家夥一把呢,還是護送使者前來宣旨的馬雄飛見到趙銘道眼神示意,上前一步,把王應雄攙扶起來,還說道:“其實皇上說了,王大人身體未痊愈,不用跪著接旨的。”
“給皇上下跪,是我們做臣子的本分。”王應雄冷著臉,說這話卻是看向趙銘道的。
趙銘道則是安排道:“諸位使者和錦衣衛的大人們先下去休息吧,王大人身體虛弱,又心念天子朝局,明日就要啟程,我立刻讓人備車馬軟墊,護送出雲南。”
待一行人退下,王應雄坐在了椅子上,喘了幾口粗氣,說道:“趙侯爺,趕走老夫,你真是急不可耐呀。”
“哎呦,王大人,您這話說的,您是我趙銘道的恩人呐,我趙銘道能有今天,可是全仰仗了您,怎麼能說趕走呢?還巴不得您在昆明,我好日日孝敬,多多請益。”趙銘道笑嗬嗬的說道。
王應雄在趙銘道麵前就沒有什麼藏掖了,重重歎氣一聲,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感慨說:“千算萬算,想不到最終著了你的道了!忙活了大半年,打下這雲南,想不到最終全歸了你趙銘道,我悔,我恨!”
麵對王應雄這番話,趙銘道是一點沒有心虛的意思,更沒有說覺得對不住王應雄,在曆史上,這位王大人因為西營占據貴州,清軍攻入遵義,在破敗的赤水衛惆悵悔恨加無助,喝悶酒過度,病亡了,趙銘道覺得自己雖然利用他,但至少讓王應雄也多活了些時日不是?
而王應雄是絲毫不掩飾對趙銘道的不滿,他到現在才是明白,當初趙銘道勸自己上書乞骸骨的時候,就已經中了他的詭計,既除掉沐天波,又將計就計的把自己從雲南趕走,他一個人在雲南一家獨大,原本可以用來牽製他的雲南巡撫楊畏知和西營諸將,哪個沒有受過他救命之恩呢?
即便是在自己養傷昏迷的這段時日,趙銘道也是動作不斷,先是把黔國公沐氏勳莊那將一百一十萬畝的田畝收納在手,繼而對支持沐天波的土司和官員大打出手,而這些自己都不知道,迷迷糊糊之中還讓雲南士紳聯名上書朝廷,參奏沐天波,又給他加了一副鐐銬。
“王大人,這不是私仇私怨,你不要誤會,對您,我沒有任何的怨恨,事實上,像您這樣通達的官員,也是少見的。”趙銘道誠懇說道。
王應雄冷冷一笑:“那是為什麼了,為了權勢地位,為你做個雲南王?”
“我確實要做雲南王,但這隻是一種手段,而非結果,當初我怎麼和您說的,介入雲南是要把雲南打造成一個抗清禦虜的基地........。”
趙銘道話沒有說完,王應雄敲打著桌子,怒道:“你不是這樣說的,你是要和老夫一起,把雲南打造成抗清基地,現在你卻背叛了老夫,奸臣賊子,你過河拆橋........咳咳咳........。”
王應雄越說越是生氣,劇烈的咳嗽了一陣,竟然是咯血出來,趙銘道歎息一聲:“您看,您離開了,我扶持了一個楊畏知,其實是督師還是巡撫對我來說沒有區別,之所以我過河拆橋,是因為您這座橋擋了我的路。
我剛才說了,這裏麵沒有私仇,我也不是說一開始就想好了把您一腳踢開,您想想,您是朝廷的督師大學士,四省總督,假設我們可以誠心合作,共謀大業,同樣的模式至少可以在四川和貴州展開,那時又豈隻一個雲南呢?但您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當你進入雲南,開始團結土司、赦免士紳、安撫沐天波的時候,我就對您徹底失望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您的存在對我來夢想和事業來說,是阻礙。”
“可是大明從來都是這麼做的!”王應雄聲嘶力竭的說道。
趙銘道點點頭:“是的,大明二百多年,從來都是這麼做的,所以大明成了這麼模樣,繼續下去,最終的結果就是大明覆滅,神州陸沉。霹靂手段方顯菩薩心腸,亂世要用重典,您的法子救不了大明,卻是害了大明。”
在曆史上,永曆小朝廷苟活了十幾年,尤其是在西南,絕大部分時間是靠著西營一脈在支撐,孫可望雖然最後背叛降清,但正是他在雲南的霹靂手段為大明續了最後一段生命。而趙銘道取代了孫可望,假如把雲南交給王應雄,隻能加速大明朝的覆滅。
雲南一省,一年可收田賦隻有十五萬石的糧食,再加上鹽稅、銀課、商業稅、加派的三餉,還有十六萬兩的財政收入,這些糧餉如果全部用來養兵,按照大明朝的現在的餉額,也就是一萬三千兵,而如果按照趙銘道給西營開的餉額,隻有八千兵,但實際上,這隻是理論上,如果實際操作起來,是一個兵都養不出來。
原因很簡單,作為西南省份,在大明二百多年的曆史上,正常年份上,雲南很少給北京解押款項,反而在災荒年要免錢糧,也就是說,雲南有多少財政收入,都要花銷在雲南,交由王應雄這樣一個文臣,憑借趙銘道手裏這支兵,也就是敢動一動雲南兵製,把衛所和二十六營的餉集中起來重新編練新軍,也不過能有四千兵。
而在原本的曆史時空中,孫可望就是靠著隻有二百多萬人口的雲南,愣是編了二十萬兵,其中五萬精銳,這才有了李定國兩厥名王的壯舉,孫可望的錢糧從哪裏來的,無外乎是從士紳、黔國公與土司手中搶奪資源,而這些都是王應雄不敢得罪的。
因此王應雄實際是猜錯了,他以為趙銘道要做沐天波那樣的雲南王,實際上趙銘道要做的是孫可望。士紳、衛所、黔國公府、土司,這些趙銘道都要動,可王應雄是一個都不會同意的,如此,王應雄隻能出局。
“趙銘道,你以為你是誰,膽敢妄動朝廷根基,哈哈,我原以為你隻是跋扈,隻是驕橫,想不到你竟然是這麼一個妄人,真是可笑,可笑呀,你也不過是桀犬吠堯的奸臣賊子,自以為是,殊不知貪心不足蛇吞象,終有一日,你會害死你自己。”王應雄大笑道。
趙銘道微微搖頭,說道:“王大人,我不想與你糾纏,你馬上要還朝了,我知道,等你回去,縱然與瞿式耜相爭,但是在對付我的問題上,你們是可以形成一致的,所以也請你給瞿式耜大人帶個話,我這個人,對大明對皇帝可沒什麼忠心,你們要耍什麼陰招損招盡管來,我都受著,哪天我受不住的時候,嗬嗬.........。”
“你還敢造反嗎?”
趙銘道哈哈一笑:“造反,我可不想,那是親者痛仇者快,但我會清君側靖國難,我會殺進桂林城,換一撥人來執掌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