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捏著鼻子認
桂林,呂大器府。
正是盛夏時分,竹林掩映之下的石桌上擺著瓜果,冰鎮過的酸梅湯發散著滋啦滋啦的聲音,更讓對坐的呂大器與瞿式耜二人心情舒暢了很多。
“夏天來咯,熱的暢快呀。”呂大器汗濕重衣依舊喜樂說道。
“是啊,時間好快,竟然是夏季了,禦虜之事也有緩和,難得的安詳。”瞿式耜也是附和道。
二人心情的鬆快當然不會因為是夏季,桂林的濕熱隻會讓人心浮氣躁,之所以感覺酣暢是因為時局戰事。先是王應雄在川黔之地大勝清軍,瞿式耜等朝官認為,清軍受挫,自然不會再攻掠湖廣,但卻是想錯了。
與以往不同,滿清這一次沒有讓宗王領兵,而是授予三順王之一的孔有德平南大將軍稱號,專門負責進攻湖廣、兩廣和雲貴,麾下滿漢八旗和綠營如雲,隻不過在三順王本部在遼東,一直到二月底才在湖南嶽州展開進攻。
那時候,朝廷都以為既然不是滿洲兵為主,憑借何騰蛟經營湖南一年多,整頓出來的十三鎮兵馬完全可以抵禦,甚至可以進討,事實證明,那是春秋大夢。整個三月四月,何騰蛟麾下的兵馬隻有逃竄、投降、自相殘殺三種表現,完全沒有取得任何一點戰果,分派各地的巡撫也毫無作用,投降者有,棄官潛藏者眾。
幸運的是,清軍進攻發動的晚了,三月進攻,五月酷暑,如今清軍主力在長沙衡州一帶避暑,實際上大明隻保留了湘西湘南一些州縣,富庶之地完全為清軍所占領了。而根據以往的經驗,清軍在夏季尤其是滿洲兵,不會大舉南下增援。
但瞿式耜知道,他們也隻能喘一口氣而已,雖說孔有德成為滿清曆史上第一個執掌方麵的漢人將領,但奴才終究是奴才,他們沒有八旗兵冬春打仗,夏天回京城避暑的待遇,炎熱的季節也隻能在南方熬著,這無形中給了明朝更大的壓力,休息的時間日漸短了,沒有充足的時間準備應對下一場攻勢。
二人吃著鮮亮的瓜果,討論著時局,商討著如何調遣兩廣和雲貴兵馬援楚,奪回長沙,為下一次攻勢爭取更大的緩衝空間,但兩廣的丁魁楚與川黔的王應雄個個都不聽調,那些跋扈將領更是難纏,討論到最後,二人隻感覺是時局艱難。
二人正聊著,一個仆人走進來,說有太監來了,瞿式耜眉頭微皺,對呂大器說道:“呂公,既然是宮裏來人,我就暫且一避。”
“瞿大人,那公公知道您也在這,說是找您和我家老爺兩個人。”仆人說道。
二人臉色都是難看,莫非是皇帝又整出什麼幺蛾子來了?轉眼間一個太監進了竹林小院,蒼白的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對著兩個輔臣連連作揖,說道:“兩位大人,恭喜呀,賀喜呀!”
“公公,我們何喜之有呢?”呂大器是本間主人,這段時日很少出家門,與其說是輔政的大學士,不如說是他瞿式耜的顧問,事都沒有做,又有什麼喜與不喜的呢?
“哎喲,兩位大人不要瞞了,皇爺說了,兩位是在家做的好大事呀。”太監高興說道:“雲南沙定洲平定了!多虧了兩位大人呀。”
“什麼,沙定洲被平了!”瞿式耜站了起來,差點連石桌都掀翻了,問道:“你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是誰平的,楊畏知還是黔國公?”
“報捷的塘報都是到了,已經送進宮了呀。皇上召二位進宮呢。”太監認真說道。
瞿式耜點點頭,招來自己仆人吩咐了幾句,安撫了這太監,不多時,就有下屬把塘報的抄件送到了呂大器府上。
“四月二十七日破昆明,五月一日會剿叛軍於楚雄城下,叛軍潰散,擊斬叛軍一千七百有奇,生俘一萬二千餘,甲仗山積..........,五月四日解永昌之圍,五月七日複大理,此時聚兵攻沙定洲餘賊於王弄、阿迷,滇省大定也..........。”此時的瞿式耜全然掩飾不住心中的驚訝,拿著塘報的手都在顫抖。
呂大器問:“是誰做的!”
見瞿式耜說不出話來,他索性搶過來,一邊看一邊念叨:“王應雄督師、援剿瓊州鎮,西營編了督標營,什麼,朱容藩死了一個多月了,我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進入的雲南,貴州官員為何沒有來報,桐梓戰役的恩賞還沒定呢,就把雲南沙定洲剿平了?”
“沙定洲,猖狂之人如何無悍勇之氣,這麼容易就被平了,還有那沐天波與楊畏知,忒也不爭氣了,又讓趙銘道進入雲南,這就是虎入山林,嘿!”瞿式耜直接把矛頭直指了趙銘道。
呂大器說:“老夫觀此子這一年多的作為,倒也不像全然跋扈自雄之人,瞿大人,你得細細思量了,到底是忠臣呀。”
“哼,此時忠未必一直忠,無有根基之忠難言一省執掌之忠!他若忠,當北援入楚,他若忠,當光複巴蜀,為何要南下滇省呢!”瞿式耜恨恨說道。
“那如何辦呢?人家兩立大功,川黔禦虜,滇省平叛,哪個不是本朝未有之功勞,你看看這塘報是怎麼寫的,說南下平叛是你我二人的主意,故意不封賞川黔之功,以免逆賊警醒!這是告訴皇上,咱們和他是一夥的一條心,你若不升其爵位職銜,酬其功勞,別的不說,天子那一關你就過不去!”呂大器提醒道。
瞿式耜道:“升爵祿以酬其功,但也可分部曲削其權!賞要大賞,但權也要分,皇上也是會支持的。”
“不錯不錯,瞿大人持身公正,做事得體,定合天子意,能撫功臣心呀。”
龐天壽府。
當馬吉翔進門時候,龐天壽正在陰涼裏休息,兩個婢女捶腿揉肩,好不自在,馬吉翔笑道:“龐老公好自在呀。”
“哎喲,咱家有平虜侯那等朋友,能不自在麼,那塘報你瞧了麼,寫的實在是太好了,把瞿式耜和呂大器全算進去了,在皇上麵前,你是沒看到那模樣,哎呦嘿,瞿式耜連一句壞話都說不出來,隻能誇平虜侯的功勞。
侯爺這麼一弄,咱兩的活兒就好辦多了,爵位升國公,職銜少說也是個提督,瞿式耜心裏再不樂意,也是擋不住的。”龐天壽說道。
馬吉翔笑了笑:“那是那是,也是您提點的好,您看,平虜侯又送來了些禮物,佛頂石、珠寶玉器,據說都是黔國公府的珍藏。”
龐天壽:“嗯,人家倒是有心,但凡有所斬獲,都沒有忘了咱兩,說說,這一次求什麼。”
“爵位上侯爺沒啥要求,是個國公就行,怎麼叫無所謂,但有兩個要求,第一要做雲南提督,掌征西將軍印,其二就是問罪沐天波失地陷城,平叛不利。”馬吉翔說道。
龐天壽起了身體,在樹下思忖一會:“這都不好辦呀,雖說皇上也大賞,但可不會願意見一個武將割據一方的,利用沐天波分其權柄和兵馬是肯定的,那征西將軍印可是黔國公府拿了兩百年的呀。”
馬吉翔笑嘻嘻的說:“平虜侯說了,如果不好辦,那就拖一拖,能拖多久是多久,他先把基礎夯實了,再要名分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