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沙雕
平叛大軍從桐梓出發，一路經遵義趨貴陽，為掩人耳目，不讓朝廷發現，免勒令不行，王應雄依趙銘道計，對外言稱，督標援楚，援剿瓊州鎮還鄉，因此一路到了雲貴交界的永寧州也是未受懷疑。
趙銘道馳馬前行，隨前鋒行動，到了雲貴省界，就見龍在田與李定國疾馳而來，因有小雨，一幹人避於官道草棚之下，龍在田說道：“捉了兩個曲靖出來的逃人，曲靖也是淪陷了，唉！”
曲靖是雲南北大門，連通貴州的必經之路，曲靖淪陷，說明沙定洲在雲南已經做大了。
其實沙定洲本身的實力不弱，特別是他殺了哥哥，娶了比親娘還大的二婚嫂嫂萬彩蓮之後，實力更是壯大，萬彩蓮一婚嫁給的是阿迷州土司普名聲，此人與沙定洲之父都參與過平定奢安之亂，招降納叛下來，都壯大了不少，後來普名聲作亂被殺，萬彩蓮掌握了土司，勾引沙定洲兄長，後又覺得沙定洲比之兄長更有本事，便合謀驅逐害死夫婿，再改嫁沙定洲，其親兒子普服遠厭其放蕩，分寨而居，亦為其所害，自此沙、普兩大土司合並，勢力更勝。
兩年前，元謀土司造反，黔國公沐天波將禦沙定洲平叛成功，留其在昆明，沙定洲垂涎黔國公府兩百多年的資財，飲宴之際造反，沐天波隻帶少許衛士逃脫，其母其妻其女都自殺，兩個兄弟死於戰亂。
沙定洲到底是梟雄之屬，並非隻靠武力，占領昆明後一麵以巡撫的名義向隆武朝廷誣告是沐天波造反，隆武朝廷還命沙定洲平叛，一麵軟禁巡撫吳兆元、在籍大學士王錫袞，招納雲南土司、官員鄉紳，在趙銘道率軍趕到時候，隻有楚雄、永昌兩地還在抗爭，其餘都是降了沙定洲。
趙銘道卻是不慌張，雖說因為他的緣故，平沙定洲叛亂是原本曆史晚了一個多月，但他自認兵強馬壯甚於西營，更何況，曆史上西營平沙定洲叛亂，是一邊打沙定洲一邊打明軍，還謊稱沐天波的小舅子來報仇了，趙銘道此番來卻是堂堂王師平叛，出師有名。
“老爺子，曲靖有多少賊兵，守將何人？”趙銘道問道。
“守將是原雲南巡按羅國柱，麾下隻有雜派土司五百兵。”龍在田說道。
趙銘道微微皺眉問：“羅國柱此人如何，為何由他駐守曲靖，如此險要之地，當派親信把持才對呀，一降官如何擔當？”
“羅國柱怯懦好色，奸滑之人，為人尤其狡詐，在曲靖宣稱朝廷著令沙定洲平沐天波之亂，代鎮雲南，掩人耳目而已。”龍在田怒氣衝衝的說道。
趙銘道登時明白了，這羅國柱就是沙定洲安排在雲貴邊境的一個幌子，欺騙不知情的官麵人物，為沙定洲占領雲南爭取時間的。既然是以蒙混為主，自然也就不用駐守太多兵馬，所以沙定洲也隻是隨意安排了附逆的五百土司兵歸其指揮而已。
“哈哈，如此我有破賊之策了，能奇，你願隨我一道去麼？”趙銘道笑嗬嗬的看向艾能奇。
艾能奇瞪大眼睛，身邊的兩個兄長哪個不比自己聰明，怎麼選了自己呢，艾能奇於是說道：“侯爺，怎麼是我呀！”
趙銘道攬住他的肩膀，說道：“因為你夠混夠不講理，行不？”
見艾能奇不悅，趙銘道又說：“是因為你形容剽悍，不怒自威，雙目圓瞪如那怒目金剛一般，震懾宵小最為合適！”
“嘿嘿，這話我愛聽，啥也不說了，走著！”艾能奇笑哈哈的說道。
艾能奇以為自己能出什麼威風，但當他出現在曲靖城下的時候，卻是赤腳行走，穿青藍兩截衣，頭戴青帕，除了腰間一把鑲嵌了寶石的刀之外，完全就是個西南土司狼兵，而這恰恰就是王弄土司沙定洲麾下親信沙兵的打扮。
不僅艾能奇，趙銘道還從混編營中的跳蕩、選鋒之中精選了四百人隨行，全都是沙兵打扮，隻有趙銘道一人作書生模樣，雖然高大些沒有書生氣，但總歸還是個正常打扮。
艾能奇看著趙銘道一身袍子被泥水濺了下擺，雖說也狼狽，但他心裏還是不好受，指著腦袋上的青帕說道：“侯爺，為了大明朝，我連綠帽子都戴了，日後可不許哪個再說老子不忠心了。”
趙銘道連連說好：“好好好，能奇，曲靖到了，且莫要說話，記住，你隻需要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即可。”
“咱們怎麼混進去？”艾能奇問。
趙銘道說：“咱們現在的打扮是沙定洲麾下親兵的樣子，到時候我就說你是沙定洲的堂弟沙能奇，準能唬住那羅國柱。”
艾能奇一本正經的說：“侯爺，俺跟著義父時候姓張，義父死了，俺們四兄弟都改回了本姓，如何能叫沙能奇。”
“總歸要有個名字吧。”趙銘道沒想到他對自己的姓氏這麼在意，說道。
“那我不管，你到時候現編就行，反正不能叫沙能奇。”艾能奇認真說道。
“好好好，那我就瞎編亂造。”趙銘道隨口應付說，繼續前進。
趙銘道所部四百餘兵昨晚趁著夜色饒了曲靖一周，到了南門，清晨的曲靖還沒開門，薄霧之中，四百餘土司兵出現在了南門，守城的老吏驚呼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開門，我們受總府差遣，前來助守！”趙銘道高呼道。
所謂總府就是下麵人對沙定洲的稱呼，而老吏則是問道：“敢問是總府麾下哪位老爺？”
趙銘道高呼：“快去跟羅國柱說，就說總府堂弟沙雕來了！”
“沙雕！！！！”艾能奇把這兩個字都牙縫之中冒出去，恨不得要活撕了趙銘道。
趙銘道低聲說道：“你他媽讓我現編的，就這個名！”
不多時，城門大開，隻見羅國柱率十幾個鄉紳從城中走出，列隊在兩旁，趙銘道在艾能奇身後走了過去，羅國柱跪地高呼：“參見沙雕大人！”
“參見沙雕大人！”一幹土司齊呼。
“說你呢。”趙銘道推了怒火更盛的艾能奇一把，說道，又說：“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艾能奇上前，抓起羅國柱就是啪啪啪十二個大嘴巴子，抽的是又快又狠又響亮，嘴裏嘰裏呱啦的說著旁人聽不懂的話，嘴裏的話是艾能奇信口胡謅的，反正由著趙銘道這個貢生翻譯，但十二個大嘴巴子卻是把淤積的怒意全發泄出來。
趙銘道說：“總府大人得到消息，有明軍從貴州來攻，特派沙雕大人助戰，你們怎麼文恬武嬉，竟一點不知道嗎？”
“布吉島呀，下官有罪，下官有罪！”羅國柱被抽了十二個大嘴巴子，口齒不清的求饒。
艾能奇又是上前，把跪在地上的士紳一腳一個踹翻了，又是嘰裏呱啦的一通，趙銘道說：“沙雕說，讓你們全都去府衙集結，麾下士卒立刻拆牆盛土，把曲靖城門堵了，隻留北門即可！”
羅國柱哪裏敢不從，忙不迭的照辦了，曲靖有頭有臉的人全進了府衙，一股腦就被艾能奇和趙銘道抓起來，而城內土司兵忙著搬運土石，填塞城門，忙活了大半個時辰，累成了三孫子了，被等候多時的選鋒跳蕩門聚殲於各城門洞子裏，一串串的綁起來，曲靖就此落在王師手中。
艾能奇見大勢已定，拳頭攥的嘎嘎響，問道：“侯爺，卑職請教請教，沙雕是個什麼意思？”
趙銘道輕咳一聲，一本正經的說道：“沙雕是一種沿海地區的雕刻藝術，就是把沙子堆積起來，然後雕刻成各種造型，他真正的魅力在於以純粹自然的沙和水為草料，大型沙雕具有趣味性和故事性.......哎喲，我錯了，艾能奇你若打我，就是毆打上官，是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