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再撫

第172章 再撫

艾能奇脆生生的喊了一聲,那人應道:“唉!好孫子!”

但那人仔細看了看艾能奇,問:“你是哪個孫子?”

艾能奇說:“我是老四能奇呀!”

老人看了看艾能奇的臉,依稀還能看出少年時的棱角,熱淚盈眶,抱住凝噎道:“哎喲,能奇呀,這麼多年不見,大小夥子了,當年還是個提壺打酒的猴崽子的呢。都成勢了,好哇,好哇!”

其餘三人也圍了過來,孫可望和李定國年紀稍長,模樣沒大變,老人一眼就認出,排除法一排除,最後一個也就是劉文秀了,拉住他們說著動情的話。

說起來趙銘道是一個字也沒有說謊,他帶來的這個老爺子還真就是西營四將的爺爺,也是第一個對西營仁至義盡的人。

這老人名為龍在田,是雲南石屏的土司,與西營是有舊交情的,崇禎十二年也就是八年前,大明兵部尚書熊文燦負責剿滅流賊,圍張獻忠於穀城,當時龍在田就在熊文燦麾下效力,張獻忠不支,就詐降了,熊文燦納降後,對西營並不放心,就命雲南援剿土司龍在田駐守穀城監視西營。

但龍在田知道西營都是苦命人出身,對他們很是同情,個人又是個豪爽俠義的性子,很快就和西營打成一片,雙方往來密切。龍在田好酒好賭,西營將領就與他一起玩耍,雙方交情莫逆,張獻忠有意結交,就直接拜了龍在田為義父,如此論起來,西營四將叫他一聲幹爺爺還真是應當應分的。

後來張獻忠再起事,龍在田把馬匹、交槍給了他,而西營對駐紮在穀城之外的龍在田所部也未侵犯,在穀城的那段時日,是西營四將軍最愜意的人生,如何能不感恩龍在田呢?

(交槍是交趾槍越南火繩槍,實際是葡萄牙火繩槍變種。曆史上也是這個龍在田說服西營入滇,當時孫可望等人打下了貴陽,準備經營貴州的)

“你看看你看看,我真是老糊塗了,光顧著和孩兒們說話了,忘了侯爺了。”龍在田忽然想起了趙銘道,連忙道歉。

趙銘道笑嗬嗬的說:“無妨,老鄉見老鄉還兩眼淚汪汪呢,更何況是爺孫相見了,隻不過我讓定國備下好酒好菜,他卻是沒有聽,不然我先吃著聽你們說話,倒也不會無聊。”

“侯爺,你說說你故弄玄虛作甚,什麼你爺爺來了,我們還以為你自稱我爺爺呢,差點鬧了矛盾。”艾能奇佯惱說道,命人殺牛宰羊款待。

趙銘道大笑說:“也就你這豬腦了這麼想,我不過癡長你兩三歲,怎麼能當你爺爺呢,就算你想當我孫子,我還不要你這麼顯老的。快些讓人收拾些酒菜,咱們邊吃邊聊。”

一群人笑哈哈的進了石虎關一處還算寬敞的房間,點了火塘,掛起鍋子,燉了羊肉,艾能奇問:“侯爺,你和二哥說的事,我們都同意了,原本想著主動找你去談談的,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了,可是把我們表達誠意的機會給弄沒了呀。”

趙銘道架起鍋裏沸騰的羊肉說道:“這鍋子肉算你們的誠意了,說說吧,你們肯定有些條件的,且看看我能不能答應,不過我可說好了,我答應算一回事,督師王大人答應是一回事,他可沒那麼好說話。”

“官不官,爵不爵的也就罷了,我們就一個條件,西營不能散,法子也想好了,就當初侯爺的意思,西營入你提標。”孫可望搶先說道,一副西營大哥,代表其他人說話的派頭。

可趙銘道可不給他這個麵子,問向其餘三人:“你們也是這個心思。”

三人齊整點頭,趙銘道搖搖頭:“這我可辦不到。”

“這條件都不行麼,我們西營連在你手下混口飯吃都不行?”艾能奇問。

趙銘道聳聳肩,說:“不是混口飯吃不行,而是我辦不到,我現在可不是什麼提督呀。連提督都不是,怎麼納你們進提標?”

“那就入你鎮標!”李定國立刻說道。

趙銘道搖搖頭:“也不行,鎮標兩千人,我瓊州鎮又擴編一輪,都六千兵了,哪有你們的編製?”

幾個人麵麵相覷的時候,艾能奇哈哈一笑,一拍大腿說道:“侯爺,你逗悶子是不是,你早想好了對不,非得在這裏逗我們幹嘛。”

“我跟督師大人說好了,西營並入他的督標營。”趙銘道吃著肉,笑著說道。

艾能奇樂嗬嗬的問:“還有這種好事?”

“好事是你們入督標營,壞事是,就算是督標也隻有三千員額,左中右三個營,再加上督師大人還怨恨你們呢,所以隻給了三千個兵的餉,可你們西營小六千兵。”趙銘道平淡說道。

“沒餉就沒餉,隻要不分我們西營就行。”艾能奇倒是不在乎,大喇喇的說道,其餘三人也知道自己沒有談判的本錢,也不爭辯。

趙銘道笑了笑,說:“這是督師大人的意思,但其中關節又不是不能操作。”

四將一聽有門,看了過來,趙銘道說:“督師大人怨你們造反,隻肯給三千人的餉,但他又沒說是馬餉、戰餉還是守餉。”

趙銘道說的這三種餉在明清都有,分為馬兵餉、戰兵餉還有守兵餉,雖然名號顯示了用途,但其實是一種待遇,領馬兵餉的未必是騎兵,而一個馬兵相當於兩個守兵的餉。

“多開一點馬兵的餉也就是了,到時候你們均一均,打仗的領全餉,留守的半餉,總歸能支應生活不是。”趙銘道笑嗬嗬的說。

四將軍又想起趙銘道那許多銀錢,知道雖說是督師王應雄定餉實際還是趙銘道發,所以也就安心下來,日後好好打交道,多要一些也就是了。

“侯爺,督師大人如何安頓我們四個,何人執掌督標?”孫可望小心問道。

一個督標其實有三到五個營,但王應雄隻願意給三個,其實像他這樣的內閣大臣大學士出來督師的,五個營也無妨。

而三個營的督標一邊是督標中軍副總兵領督標營兼領中營,右營有一個參將,左營有一個遊擊,三個軍事主官,明擺著,這是給西營出難題,算是王應雄最後一點反抗吧。

說起來,王應雄是不願意這麼輕易放過西營的,就算招撫,也得把四將軍全問罪,趙銘道卻擺明要保他們,王應雄不願意撕破臉,妥協之後卻保留了最後一點倔強,處處針對西營。

四個將軍三個官,典型的二桃殺三士的把戲。

艾能奇一聽孫可望這麼問,心裏不痛快,他當初愛孫可望有多深,現在恨他就有多深,斷難接受孫可望執掌督標成為副總兵的,隻願意支持李定國,隻不過當著趙銘道,他還是識大體的,不鹹不淡的說:“大哥是準備替督師大人執掌督標了。”

“不敢不敢,沒這個意思。”孫可望謙遜說道。

艾能奇一樂,故意說道:“侯爺,聽到沒有,我大哥不願意當副總兵,這差事隻能我二哥來幹!”

孫可望沒想到艾能奇竟然也能給自己挖一個坑,臉色鐵青,而李定國卻說:“誰做副總兵都無妨,西營素來是咱們四個一起商定大事,現在是,將來進了督標也是。”

這話識大體的話,卻也是說給趙銘道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