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撫標還是提標
待朱容藩的轎子離開之後,孫可望問:“二弟,你剛才為何有此一問呢?”
李定國說道:“大哥,昨日瓊州鎮標參將曹化聞回城外大營押解軍資,送口信說督師大學士王應雄有意為平虜侯請西南一省提督,問我西營願意不願意入他提標營。”
“哼!”孫可望冷哼一聲,臉色變了,心道這種事你昨日為何不說,私自與趙銘道聯絡怕是不隻這一次吧。
李定國連忙解釋:“大哥別怪罪,因為隻是一個口信,沒有憑據,沒法和眾兄弟說,再者,咱們西營六千人馬,平虜侯就算提督一省的軍務,怎麼有資格納我西營,這不是癡人說夢麼,小弟此時說這件事,就是試探一下朱大人,看看他二人不和是真的還是假的,現在看來,二人卻是各有心思,不似平日看上去那麼和睦呀。”
“二弟也是為咱們西營前程著想,我怎麼會怪罪你呢,來來來,回去再說。”孫可望親密的握住了李定國的手,拉著他回了縣衙正堂,卻是發現,一向咋咋呼呼沒個安靜時候的艾能奇此時出奇的安靜,低頭沉思。
“四弟,你在想什麼呢,是不是看上哪家女子了?”一直未曾說話的劉文秀打趣道:“如今圍城的危機解了,你說出來,三哥代你去提親。”
艾能奇說道:“不是,我在想巡撫營還是提督營的事。”
“這有什麼可想的,提督再怎麼著,也隻是一個武官。朱大人雖然隻是一個川東巡撫,但也管著幾府的錢糧,當然是選擇巡撫營了。進了他的標營,在川東,咱們隻有朱容藩和王應雄兩個上官,若隨了趙銘道,哈哈,就又多伺候一個大爺。”劉文秀笑哈哈的說道。
艾能奇堅定的搖搖頭:“未必,未必,依著我,還是跟著平虜侯好一些。”
孫可望卻是覺得奇怪,平日裏艾能奇一向是隨大流沒主見,他怎麼說,艾能奇就怎麼做,很少表達什麼見解,如今事關西營前程,他倒是有完全不同於三人的想法,於是問道:“能奇,隻有咱們兄弟了,你有話就直接說,說錯了我們還能怪罪自家兄弟不成?”
艾能奇看了看三個人說道:“其實四川什麼情形,你們都是知道的,咱爹的時候,跟明軍在川南川東打了這許多年,很多地方早就沒有人了,川東原本就沒有什麼像樣的州府,又經曆了多年亂子,朱大人去了,能收多少錢糧呢?更重要的是,川東到處是土司,個個和咱們不對付,別的不提,秦良玉那個女閻王不也在川東麼,咱們去了,估摸處處不得勁。
這也就罷了,咱們又不能隻想著保住西營餘脈,還得幹一番大事業呢,就川東那地方,向西是一片白地的四川,向東則是明清主戰場,向北全是山,有什麼資源讓咱們發展壯大呢?”
孫可望三人一聽,感覺還真是有道理,自己竟然沒有艾能奇想的長遠,隻聽著艾能奇又說道:“跟著趙銘道未必是禍事,我和二哥在他營裏都看到了,他有錢,很多錢,去年搶廣州士紳弄了很多錢,在桐梓打了滿洲兩白旗和綠營四鎮又搶了很多錢,到了他麾下,立刻就能發上餉,可咱們朱容藩朱大人呢,光杆司令一個,就他那一千多雜兵的巡撫標營,我聽說還是從瓊州鎮平虜侯那裏領的半餉呢。
趙銘道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從一介草民混到現在的侯爺了,這一次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朝廷不可能不恩賞,一個提督是跑不脫的,讓他提督一省軍務,再給他兩年,說不定一飛衝天了,誰能說他不前程遠大呢?”
李定國認真聽著,心裏很是同意,實際這也是他的心思,隻是礙於孫可望,為了西營的團結,他不能說出來,現在艾能奇說出口了,也很合適。但是他心裏也清楚,孫可望不是能寄人籬下的人,寄托於朱容藩麾下,擁兵自重,凡事還能聽西營的,可若是寄於趙銘道麾下,人家本身兵馬就強,那就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了。
孫可望沉思許久,說道:“兄弟們,咱們要是跟了趙銘道,西營就未必是西營了,趙銘道何等樣人,就算他心胸寬廣,他底下的弟兄可未必如此,拿著他的錢,在他麾下自成一派,趙銘道未必能從呀。
就算趙銘道願意,那咱們還有將來嗎,他未必會給咱們擴張再起的機會呀。”
重慶府城。
“咦,督師大人,怎麼沒心思吃呀,這重慶的鍋子也是天下一絕呀。”趙銘道見王應雄眉頭緊鎖,笑著問道,而他本人確實吃的滿頭大汗,仍然不斷的把涮好的羊肉塞進嘴巴了。
王應雄歎息一聲,夾起一片生羊肉,竟然直接往嘴裏塞,吃的滿嘴腥膻,才是發覺,吐了出來,說道:“哎,如今的朝堂如這片生羊肉一樣,腥膻難理呀。老夫如何吃的下呀。”
“怎麼,朝廷的恩賞還是沒下來,哎呦,倒是卑職壞了老大人的前程了。”趙銘道連連抱歉。
王應雄卻是說道:“這與平虜侯何幹,實在是一些小人心胸狹窄,不能容納忠良,把持朝政呀。”
現在的王應雄已經不在乎當初朱容藩說的衣帶詔是真是假了,他已經認定了瞿式耜就是一個把持朝政的奸臣,因為不管怎麼說,他王應雄督川黔兵馬戰勝清軍主力,如此奇功,當回朝執掌朝局的,可朝廷到現在一點消息沒有,明擺著是瞿式耜打壓,以前王應雄隻是覺得瞿式耜的資曆不如自己,川南一場大勝,瞿式耜的功勞也不如他了,他如何心服口服呢?
而反過來,王應雄是真的把趙銘道當成盟友了,因為二人有著共同的政敵——把持朝政的瞿式耜。趙銘道又吃了一會,說道:“督師大人,卑職說句不妥當的話,回朝不回朝的,也沒什麼,依著我,還不如當了封疆大吏呢。”
“哦,平虜侯這是何意?”王應雄問道。
趙銘道說道:“如今朝堂上都是他瞿式耜的人,您能取代了瞿式耜的地位,還能取代所有人嗎?您就算成了首輔大臣,也施展不開,反而處處受掣肘!退一步說,您真的回了桂林,執掌朝堂,那就要把湖廣主戰場的擔子擔起來了,督師大人呀,湖廣各派鬥爭不休,沒個主心骨,朝廷也沒有糧餉,麵對的卻是強敵,瞿式耜基礎沒有打好,您回京取代他,到時候湖廣大敗,責任卻是您的呀。
有一句話,卑職可先說好了,當初也和瞿式耜說過,我瓊州鎮,絕不援楚,我這幾千人,去了就是送死。”
若不是早已適應了趙銘道的跋扈,王應雄聽了這話早就怒了,但此時他卻一點不怒,而是問道:“那平虜侯有什麼好計策?”
趙銘道說道:“什麼時候您有了力挽狂瀾的實力,什麼時候再去挑那副擔子。過早的卷入政治漩渦,實在是不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