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上眼藥
趙銘道見王應雄這般，笑著說道：“督師大人，巡撫朱大人對招撫納降之事很有心得，揣摩這些人的心思更是有把握，督師大人可向其請教一二呀。”
“不敢不敢，卑職是受督師大人教誨，哪裏敢受督師請教，慚愧，慚愧！”朱容藩連連擺手。
“來來來，朱大人莫要推辭，一起籌劃一二。”王應雄卻是很重視趙銘道的意見，拉著朱容藩到了書桌前，笑嗬嗬的說道。
趙銘道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著兩個老家夥斟酌字句，或申明大義，或循循善誘，或動之以情，或曉之以禮，寫的比唱的都好聽，而這二人卻是不知道，那趙榮貴是一個字不識的，扁擔倒了都不知道是個一字，看信肯定是看不懂的，就算是聽，也未必能聽懂這些酸文，趙銘道沒有直說，也就是借王應雄手收拾一下朱容藩罷了，因為朱容藩不是科舉出身，心眼比誰都多，但文采卻不值一提，在王應雄那裏出了好大的醜。
待出了中軍大帳，朱容藩對趙銘道說道：“侯爺好機謀呀，這才幾日不見，已經是督師大學士的心腹，嘖嘖，厲害厲害，真是讓老夫佩服呀。”
趙銘道嗬嗬一笑，說：“朱大人一入綦江半月，收了四個子侄，就不許我趙某人供一尊菩薩嘛，這是什麼道理？”
“道理，老夫可不敢和趙將軍講道理！”朱容藩沒好氣的說道，扭頭就轉身離開了。
“嘖嘖，有西營撐腰，老東西說話也是硬了！”趙銘道不屑說的。
趙銘道可沒有壓低聲音，聽到這話卻似沒聽到，踏步而去，臉上的表情已然扭曲，他在綦江過了二十多天的恩公巡撫加叔父的好日子，尊重自己的四將軍哪個不是橫行天下的人物，哪個不比趙銘道英名遠播，如今西營四將軍與自己同氣連枝，朱容藩哪裏還願意受他趙銘道的氣！
朱容藩咬咬牙，沒有回自己的帳篷，而是直接去了李定國那裏。片刻之後，李定國與艾能奇合衣出現在了朱容藩的身邊，見朱容藩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李定國問：“老大人，出什麼事了？”
“兩位將軍，爾父張公死於何人之手？我大明百姓受何人殘虐？”朱容藩臉色嚴正問道。
李定國說：“義父死於韃虜之手，大明百姓受滿清所虐！我西營與滿清韃虜有不共戴天之仇，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可如今有人買放韃子，縱俘於敵，該當如何？”朱容藩問。
“該殺，如此禍國殃民之人，千刀萬剮亦不足惜！”艾能奇怒氣衝衝，聲音如炸雷一般。
李定國卻感覺有些不對，朱容藩夤夜前來，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李定國拉住艾能奇，問：“老大人緣何如此憤怒，是何人買放韃子？”
“督師大學士王應雄和平虜侯趙銘道！二人在中軍大帳商定，將桐梓之戰俘獲的一千二百餘兩白旗韃子買放於韃酋豪格，將士用命方得一勝，難道隻因為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了區區一些銀兩就可以買放縱敵麼！”朱容藩嚴厲問道。
二人一聽是王應雄和趙銘道，都不像剛才那樣嫉惡如仇的模樣，王應雄是本地最高軍政長官，在西營受撫的這個關鍵時候，可不好得罪這位督師大學士，而趙銘道則更怪罪不著了，按照二位將軍的‘流賊思維’，似那些兩白旗的俘虜，既然是由瓊州鎮俘虜的，那就是趙銘道的‘財產’，怎麼處置應該由他自己決定。
當初西營橫行天下的時候，用抓來的俘虜勒索換錢是尋常事，當然，二人心裏也不痛快，這段時日在綦江與清軍作戰，但凡俘虜真虜，一概腰斬，也不過殺了七十多人，一聽說一千多人要賣回去，也是有些難以接受。
“我去找他去！”艾能奇斷喝一聲，踏步就往外走，李定國連忙去攔，卻怎麼也攔不住，朱容藩嚇了一大跳，他說這些是用來離間趙銘道與西營關係的，沒想到艾能奇這個火爆脾氣竟然直接去找，這要問起哪裏來的消息，自己可不是要露餡麼？
朱容藩跑去阻攔：“艾將軍，不要衝動，不要衝動呀。”
“我沒有衝動，又不動刀兵，我就是要問問，他趙銘道要講江湖義氣，真把我們四個當兄弟，就該把那些韃子賣給我，讓我一刀一個砍了！”艾能奇怒氣衝衝的，一邊走一邊說，朱容藩不過是個老頭，哪裏拉的住這個糙漢子。
可未走出營地，就聽趙銘道的聲音傳來：“嗬嗬，艾將軍大氣，西營兄弟要是買，我給半價！”
“平......平虜侯！”朱容藩嚇的往後縮了縮，但一想起西營二將軍在這裏，又強忍著懼怕，輕咳一聲，挺胸抬頭站在了趙銘道麵前，趙銘道從親兵手裏接過火把，照亮了朱容藩的臉，說道：“我說誰呢，原來是朱大人呀，咦？真是奇怪了，怎麼朱大人在綦江待了幾日，臉色不似剛認識時那般紅潤了？”
朱容藩臉一冷，不再敢說話，這哪裏是問候自己的身體，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呀。第一次見趙銘道時臉色確實紅潤，那是被趙銘道有鐵鍬抽嘴巴抽出來的，不僅紅潤，還圓潤呢！可西營二將軍哪裏知道這些，還以為趙銘道在關心朱容藩。
“趙將軍，卑職聽朱大人說，你要把桐梓一戰俘虜的韃子買放了，有沒有這回事？”艾能奇一句話，就直接把朱容藩賣了。
“朱大人所言不盡不實。”趙銘道微笑說道，繼而說道：“要是虜酋豪格願意出錢，包衣、漢軍旗也可以來贖。”
艾能奇一聽趙銘道的計劃比朱容藩說的還要不講情麵，怒道：“趙將軍，你........你一直說仰慕我西營四兄弟，要誠心與我們相交，到底是實話假話，為什麼要把我們的殺父仇人放了？”
“誰是你們的殺父仇人？”趙銘道看著艾能奇，認真問道。
“韃子！”艾能奇當即說道。
趙銘道搖搖頭：“哪個韃子？”
艾能奇瞪圓的眼睛忽然有些迷茫，看了看李定國，狐疑問向趙銘道：“你.......你什麼意思？”
趙銘道朗聲說道：“虜酋豪格才是你們的殺父仇人！”
艾能奇和李定國都不能否認這個答案，特別是艾能奇，他是親眼看著義父張獻忠被一韃子將軍射殺當場，後來才知道，那人就是韃酋豪格。韃酋不僅是元凶，更是首惡！
趙銘道勾勾手，二將軍靠近，趙銘道用隻有三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放了那一千韃子，能換豪格一條狗命，這才是真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