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鎖穀
“呸！韃子真是剽悍耐戰！”
趙銘道找到楊淩的時候，這家夥吐出了一口帶血的濃痰，罵咧咧的說道，他全身上下都是血，肩膀上還掛著一截腸子，癱坐在地上起不來，但眼睛裏閃爍著熾熱的光芒，今日一場血戰，楊淩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楊淩了。
解下身上酒壺扔給了楊淩，說道：“雨越下越大，把川南鎮的弟兄召回來，先進帳篷避避雨，我讓狼兵驅俘虜收拾戰場。”
“謝侯爺體恤！”楊淩喝了兩口酒，扶著一根柵欄站起，看著滿坑滿穀的死屍和狼藉，遠處清軍還在逃竄，不時有火槍手拿他們當靶子打，楊淩說道：“唉，若是能追殺，還能再殺三五百！”
趙銘道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在蒙蒙雨霧之中正麵和北方都有幾團黑煙升騰，那是狼兵斥候發出的，表明在正麵的樹林和折彎處的山穀深處有敵兵潛伏，趙銘道也猜的到敵方主帥何洛會的計策。
若是能一舉破營，全殲工事裏的明軍就是了，若是不破，前軍潰散，明軍追下來，伏在樹林的步兵和折彎深處的騎兵可以把勾引出來的明軍夾擊殲滅在山穀裏，隻不過趙銘道手下有太多本地土司的狼兵，這些山民最擅長的就是在山林之中穿梭，有他們在，大隊的清軍很難潛伏而不被發現。
這個時候，一隊騎兵從雨中疾馳而至，約有六百餘，為首正是楊展，上得工事，介紹了身後幾個將領給趙銘道認識，都是川南軍鎮的參將和遊擊，而幾百親兵也是他們麾下最能打的，此刻全帶到了穀口工事。
“王督師那邊如何？”趙銘道直接問道。
楊展說道：“原本昨晚定計，今日待將軍得勝之後夾擊韃子，但穀口一戰，清軍敗而不潰，而還有兩鎮綠營在一旁掠陣，各部各鎮都有了心思，又下了雨，都不願意出來了，都說韃子已經是甕中之鱉，無衣無食，隻消三兩日，凍餓也能讓其崩潰投降。
督師勸說不動，特讓末將點兵來助！”
趙銘道明白了楊展的意思，其實明軍諸將雖說有保存實力的想法，但計劃卻是不錯的，再凍餓清軍一個晚上，又有凍雨，明日再攻，說不定崩潰了，但如此一來，桐梓主力不動，清軍可能會再攻穀口，壓力就都壓在瓊州和川南兩鎮身上了。
好在王應雄還有些良心，遣人來助戰，雖說隻有六百人，但也是夠了，早上一戰，兩鎮折損不過三百餘，算上重傷的，也不過五百罷了。
“諸將持重，也無過錯，但趙某人也不會虧待二位將軍，今日來助戰的便是咱們生死弟兄，不來的，北穀之中韃子輜重財貨，他們休要分得一分！”趙銘道對諸將抱拳說道。
川南諸將紛紛應是，分外感覺慶幸，隻是雨越下越大，大家夥都落湯雞一般，楊展說道：“侯爺，先進林中避雨吧，我知道山上的弟兄雨中殺敵著實不易，把帳篷都帶來了，還帶來了兩麻袋生薑，咱們先熬了薑湯喝了，再把牽來的水牛殺了，飽飽的吃一頓，待雨停了，韃子還不定來攻呢？”
“是，這群韃子困在穀中，衣食無著，狗急了還跳牆呢！”楊淩也是笑哈哈的說道。
趙銘道連忙安排人熬薑湯燉牛肉，他自己則是戴上鬥笠披上披風，到了帳篷裏看了看傷員，一直出了帳篷的時候，雨還下著，綿密不絕，趙銘道說：“唉，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劉傳興怎麼樣了？”
楊淩說道：“末將覺得傳興將軍定然到位了，說不定已經占了石虎關！”
“哦，你怎麼想的，細細與我說來？”趙銘道聽到這個判斷，分外欣喜，說道。
楊淩介紹說：“方才末將審問了一個敘州綠營的遊擊，那狗娘養的為了活命，竹筒倒豆子全招了，他說，山穀之中隻剩下圖爾格所率一千餘騎兵、三千多匹戰馬，還有就是一千多京城來的包衣，另外上萬人都是四川各府抓來的雜役夫子，做不得數上不了陣的！
韃子騎兵和包衣都算能打，合起來小三千人馬呢，比早上打咱們的那股子清軍也不遑多讓，可韃子穀內隻布置了一些騎兵做逆襲之用，沒有出穀參與攻擊，這不合常理，三千人留在穀裏幹甚？
所以末將推測，定然是傳興將軍到位了，圖爾格帶兵馬去打傳興將軍！”
趙銘道一聽，感覺挺有道理的，己方工事修築的好，但正麵也很寬，而穀內清軍沒有來夾擊，定然是被其他事纏住了，除了劉傳興所部，還有什麼事能纏住圖爾格呢？
“若如此，傳興危險了。”趙銘道焦急說道。
雖說劉傳興帶著的兩個步營、雇傭兵營、一個選鋒營都是精銳，但因為長途跋涉翻山越嶺，這支兵馬沒有配屬火炮，輜重也扔在了婁山關，甚至連彈藥都隻帶來兩個基數，若是能占領石虎關，依據關口清軍也奈何不得，但趙銘道最擔心的是，劉傳興所部與何洛會一樣，也在野地之中淋雨挨餓。
“侯爺，侯爺，莫要著慌呀，這大雨，你能怎麼辦，就算是你的自生火銃也未必能打響了，不管怎麼樣，也得要等雨停之後再說！”楊淩拉住了趙銘道，不住的勸說。
“唉！”趙銘道也知道楊淩說的對，大雨動兵，又不知道穀中情形實在不智，但趙銘道也未閑著，他返回大帳，把穀口陣地的指揮權交給了楊展，火器營和輕步兵們留守此地，而待雨停了，他就要率編製齊備的步營和兩百狼兵入穀。
“楊淩，你挑四百最好的兵跟著侯爺，凡事聽侯爺指揮！”楊展不放心，對楊淩吩咐道，又對趙銘道抱拳說道：“侯爺放心，有我楊展在，不會讓穀外一個韃子進穀，也不會讓其他人分了咱們的功勞！”
趙銘道謝過，看著門外的細雨在地上形成的涓涓細流，心中祈禱瓊州鎮無恙，忽然一聲轟鳴從山穀方向傳來，趙銘道跑出去帳篷，到了空地，問在樹下披著鬥笠的狼兵：“爾等可看到閃電了嗎？”
“隻聞驚雷，不見閃電！”狼兵說道。
趙銘道高聲令道：“步營集合，集合！”
“侯爺，怎麼了？”楊淩跑出來，問道。
“方才那不是閃電，而是火藥爆炸之聲，於北方深穀傳出，定然是我瓊州鎮與敵大戰，等不了，我率步營先行一步！”趙銘道焦急說道。
楊淩披上鬥篷：“侯爺哪裏話，咱們一道去！我楊淩倒是要看看，沒挨餓的韃子是不是比挨餓的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