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潰退
“列陣,列陣!把挨牌豎起來,有盾的頂到前麵去!”皮雄眼見有埋伏,知道後退肯定和自己人撞在一塊,立刻高聲命令道。
有主帥在身旁,士兵們有了主心骨,尤其是皮雄的親兵,很快就聚攏到了他的身邊,但仍有不少士兵抱頭鼠竄,也正是這個時候,一陣喊殺聲從周圍傳來,皮雄從人縫之中看去,隻見清軍白甲兵已經衝了出來,他們手持虎槍、大刀等雙手武器,身披兩層乃至三層甲,帶著鐵盔,宛若鋼鐵野獸一般,一路殺來,一條血路,當者皆披靡,大部分人尚未接陣就被嚇到,扔了武器,轉身就跑,倒是把皮雄標下親兵尚未完全組成的圓陣衝的有些散亂。
皮雄也不是全然沒有本事,他抽出刀來砍翻兩個亂跑的親兵,說道:“穩住,不許散,左右是個死,與韃子拚了!”
一邊喊著,皮雄一邊推搡盾牌兵上前,用蒙了牛皮的藤牌和木質挨牌擋住了清軍的箭矢,略作穩固的圓陣很快與白甲兵撞在了一起,殘酷的肉搏戰瞬間爆發,盾牌與鐵甲相撞、刀劍發出金鐵交鳴,武器的撞擊夾雜著慘叫,受傷的人躺在地上,往往最後卻是被人踩死的,衝擊、防禦、砍殺、死亡,人命在這裏毫無意義。
何洛會親自衝到陣前,看到死在圓陣前的數十名白甲,臉色一冷,抓起弓箭就射向明軍,滿清使用的長弓重箭在這種短兵相接的戰場上極為有用,十步之內,就算是鐵甲都未必擋住清軍箭矢,更不要說何洛會所帶都是善射之兵,十步開外能把箭射進眼睛裏,七八輪直瞄射擊就殺死數十人,皮雄的親兵無法阻擋,隻能一個一個的補上位置。
“將主,撐不住了,您快些逃吧,再不逃就死定了!”親兵千總搶走皮雄手裏的大旗,聲嘶力竭的說道,他腹部還插著一根箭矢,性命垂危了。
皮雄看了看身後,自家兵馬撞在一起,退也退不得,索性一橫心,解下鎧甲向山上跑去,而皮雄的親兵都是他的家丁,知道將主若是跑不掉,不僅自己要死,全家也要受罪,於是拚命掩護,千總更是扛著大旗衝向了清軍最終被射死。
何洛會帶人射殺了皮雄剩下的親兵,砍斷大旗,對著互相推搡的明軍喊道:“皮雄死了,你們快快跪地投降,不然死路一條!”
咣當一聲,有人把刀給扔了,一個人下跪就能帶動一百個人下跪,當山穀裏跪了上千人的時候,何洛會帶著甲兵上前,待走入人從之中忽然把一個跪地求饒的家夥腦袋砍下來,高聲吼道:“殺,殺光南蠻子!”
甲兵們紛紛動手,瞬間就把跪地的數百明軍撲殺,後麵的明軍見投降也是個死,不顧一切的向後跑去,遇到不明就裏的同袍,更是不解釋,直接動刀砍殺,如此引發的騷亂更甚,最後整個大樓山北穀都在逃亡。
何洛會之所以殺俘,就是不想收納這些俘虜,驅趕他們衝散後麵乃至桐梓縣的敵軍,他很清楚,穀內明軍數千乃至上萬,若接納他們的投降,怕是天黑也出不了穀,不如就地撲殺,以必殺之態激發明軍的求生之心,把上萬明軍精銳變成一團亂兵,自己掩殺在後,待出了山穀,等圖爾格把騎兵和馬匹都帶來,有了戰馬,這些人在平地上不還是待宰殺的羊群嗎?
“快跑呀,韃子兵殺來了。”
“皮雄死了,副總兵大人他們都死了。”
“黔兵反叛了,正殺咱們大明軍呢,快些跑呀。”
一陣陣亂喊聲從大樓山穀地之中傳來,趙銘道與楊展正在吃飯,連忙跑到了炮壘邊,就見一群殘兵丟盔棄甲,奪路而逃,直奔桐梓而去,他們後麵逃兵成群結隊,從折彎處蜂擁而至,別說鬥誌,連向後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我就知道,破營而不固守是這麼個結局!”楊展罵道,昨晚他隨王應雄回桐梓,在節堂之上與各部將領一番舌戰,他希望各部在破營之後,留下一些兵馬利用清軍營寨構築工事,避免出現一潰全潰的局麵,可沒有人把他當回事,人人都以為今天一天就能衝出山穀。
楊展見趙銘道麵色凝重,卻不表態,說道:“侯爺,咱們快點調遣山後精兵,下炮壘驅散潰兵,擋住韃子吧。”
“不,傳令給山後掩伏各營,一律不許妄動,不許暴露行藏。”趙銘道立刻對身邊親兵吩咐道,解下佩刀交給他,讓他到山後傳令!
“楊將軍,昨日你如何說呢,一切都是聽我的,不是嗎?”趙銘道問道。
楊展說:“可督師大人尚在桐梓呀!一旦清軍出穀,我軍本陣後營都是受損,萬一本陣中軍崩潰,那後果.........。”
趙銘道說:“想破韃虜,不付出些代價怎麼行?”
“你連督師大人也.........。”楊展瞪大了眼睛,卻是說道:“不行,就算不管督師大人,我川南鎮還有上千兵馬在桐梓城外山梁上,輜重米糧都在,不能不守!”
楊展到底一開始不知道其中關節,並未提前有準備,似他川南鎮能打的兵有一千四百多,但實際數量超過三千,其餘都是守兵和雜兵,此刻正帶著輜重駐於桐梓城外,而趙銘道卻是早有準備,把輜重雜役放在了婁山關城裏,所以趙銘道也不好阻攔楊展。楊展喚來親將,正是他的堂兄弟楊淩,說道:“你帶穀口兵馬,聽從侯爺軍令,不得有違!”
楊淩走到趙銘道麵前,問道:“侯爺,現在該怎麼辦?”
趙銘道說:“你把你的兵帶到山後,不要露頭就是。”
“將軍,炮......炮,咱們的炮!”李察跑到趙銘道麵前,一聽趙銘道要後撤,指著陣地上的六門野戰炮語無倫次,人有兩條腿可以爬山,這炮車可上不去,而野戰炮就是李察的命根子,是他的老婆,他怎麼能扔下呢?
“軲轆卸了,炮口炮門封了,帶上發射藥走,楊淩,讓你的人幫炮隊一把。”趙銘道吩咐道。
李察也沒有辦法,隻能如此,而趙銘道隻帶跳蕩營的狼兵在炮壘和陣地上,看著腳下亡命逃竄的明軍,個個丟盔棄甲,等李察那邊收拾差不多的時候,清軍的甲兵出現在了折彎處,楊淩趴在柵欄後麵,低聲說:“侯爺,不如咱們給他來一下子!”
趙銘道搖搖頭:“不可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