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逆襲
劉傳興吐了一口唾沫，連刀都拔出來了，罵道：“是不是韃子發現我們了？”
“不是，是敵軍有所異動，都是真韃子。”黎兵說道。
劉傳興這才稍稍放心一些，隨著黎兵上了山，雖說劉傳興是農民出身，自小吃苦耐勞，但在山林之中穿梭，完全跟不上土司兵的節奏，無論是瓊州帶來的黎兵還是川黔招募的狼兵斥候，個個在山林亂石之中健步如飛，劉傳興緊趕慢趕才沒有掉隊，到了一片懸崖下，狼兵已經用藤蔓繩索做了網繩下來，攀爬而上，山上一片空地，越過山頭就是清軍占據了大樓山北穀的石虎關。
當年播州之亂，這座關城已經被破壞，隻剩下殘垣斷壁，如今被清軍占據，成了何洛會大軍的後營所在，情報顯示，清軍把綠營布置在前沿，八旗兵都在後麵，前戰後督，前輕後重，也算是妥當。
劉傳興學著狼兵把樹枝插在身上，趴在草地裏觀察下麵的情形，發現清軍正列隊牽馬，披甲掛槍，似在戰前準備，而且明顯可以看出，滿洲八旗兵分了步兵和騎兵兩支。身邊的狼兵說道：“大人，這些韃子不會要跑吧。”
“跑你個頭，有見逃跑穿甲的嗎？”劉傳興派了那廝腦袋一下，繼續觀察，一切證據都表明這支正白旗滿洲八旗兵要上陣了，劉傳興問道：“從石虎關到桐梓、婁山關可還有小路通行？”
“除了咱們走的右山道，就隻有左山道了。”狼兵是本地人，從前做過販私鹽的買賣，所以對道路很熟悉。
劉傳興皺眉說：“你說的左山道是不是有河無崖的那一條。”
狼兵點點頭，在出發之前，劉傳興選擇了右山道，因為他麾下的選鋒營都是川黔土司兵，穿山越嶺很有章法，尋常懸崖無法阻礙這支兵馬，而左山道有需要泅渡的河，未免弄濕火藥，縱然近一些，劉傳興也沒選，但聽狼兵說，卻隻有兩條道，清軍肯定不會走自己來時的路，不然雙方早有接觸了，可若走左山道，也不該這個時候披甲，披甲渡河，那不是找死嗎，而且左山道就算比自己走的右山道好一些，卻也不是這些騎乘蒙古大馬的家夥能走的。
“你確定左山道也是挑夫道？”劉傳興再一次問道。
狼兵重重點頭：“大人，我確定，但凡能用騾馬馱的，誰願意肩扛手提呀。我用腦袋擔保，絕對馬匹不能過，滇黔小馬都行不動，別說這些口外來的高頭大馬了。”
再三確認之後，劉傳興斷定，眼前的八旗兵是要從中路突破的，而清軍八旗兵要往前推，可比將主趙銘道計劃的還要有利。
其實趙銘道一直不滿足於在大樓山穀地之中與清軍玩攻城拔寨的遊戲，通過清軍破壞桐梓縣城城牆及諸多現象，趙銘道一直認為清軍主帥何洛會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在山穀之中拉鋸，忽然投入兵力打垮明軍，反推到桐梓，全殲桐梓那一票的督師、總督和巡撫，這個誘惑力實在太大，而且清軍也有這個實力。
趙銘道把瓊州兵分兩隊，讓劉傳興率軍直插敵後，就是計劃在清軍動起來的時候反其道而行之，擇機把部分清軍堵在山穀裏，居高臨下，滿滿消滅。顯然趙銘道的計劃更大膽，因為他以督師大學士和川黔兩省兵馬為誘餌，這也是趙銘道不欲與楊展多說的原因。
石虎關內。
何洛會卻不知道這一切，此時的他心裏隻想著完成一個宏圖偉業，覆滅南朝川黔精銳，擒殺督撫高官，克西南擒永曆。而要完成這一切，就要做好眼前這一步。
雖然劉進忠死在了前沿，但何洛會沒有感覺到任何悲涼，反而覺得劉進忠部的敗亡給了明軍更多的幻想，當柏永馥報告在丟棄一道營寨後，已經有上萬明軍進入山穀，何洛會不想再等了，天色已經到了下午，何洛會不確定入夜之後這批明軍會不會離開山穀，如果是答案是肯定的，那明日未必有今日的好機會。
穿戴好鎧甲，弓袋箭囊安置得當，何洛會的副手，鑲白旗固山額真圖爾格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何洛會說道：“兩白旗的善射之兵都交給我，其餘的做騎兵交給你統帥，我麾下約有一千，你有一千四，記住，你不僅要把騎兵帶出山穀，還要帶上所有的戰馬。
你的行軍陣列在永寧鎮、敘州鎮兩鎮綠營後麵，但在輜重之前，天完全黑之前，必須出山穀，你明白了嗎？”
圖爾格點點頭，說道：“放心吧何洛會，我也是跟著老汗打過仗的，這一次咱們兩白旗要好好拿一波頭彩，不然功勞都要豪格搶光了！”
“好，拜托了，兄弟。”何洛會與圖爾格抱了抱，甲胄相撞，發出金鐵之聲，二人分開，何洛會領兵先行一步，半個時辰就是抵達了前沿，此時的皮雄正在奮力的攻打第四道營寨，而在第四道營寨與第五道營寨之間，則是狹窄的山穀，兩側是茂密的山林，柏永馥見何洛會來，飛快跑來，打了千，說道：“主子怎麼上前沿來了，這點明軍，奴才就能收拾的了。”
何洛會一揮手，身邊的甲兵搬來了一個個的大箱子，打開之後，裏麵都是金銀財寶，柏永馥大為開懷，說道：“奴才不過阻敵半日，怎敢受主子這般厚賞！”
“貪心的狗奴才！”何洛會一鞭子打在了柏永馥的臉上，說道：“這不是給你的，讓你的人把這些金銀財寶散到這寨子之前的路上，待會八旗兵到位後就放棄前麵的營寨，撤到這裏來。”
柏永馥吃了這一鞭子，才是清醒過來，發現披甲持弓的八旗精兵已經鑽進了兩側的山林之中，擺明了要伏擊明軍，立刻招呼人去忙活。
一直等何洛會安置得當，柏永馥命令前沿的守軍撤退，他麾下綠營兵扔掉累贅，沿著山路進了第五道營寨，而皮雄所部黔兵一路追殺，到了半路，就是發現路上遺棄了諸多財寶，紛紛撿拾起來，為了爭奪財寶，黔兵甚至鬥毆在一起，堵住了繼續前進的道路，皮雄不知發生了什麼，派兵驅散，卻是也加入爭搶之中，明軍陣列自己已經亂成一團，一些兵丁連武器都扔了。
皮雄親自到陣前查驗，見爭搶的的財寶之中還有金銀首飾，登時知道上當了，原因很簡單，軍隊劫掠的財貨，但凡金銀一律會熔鑄成金餅銀錠，哪裏還有這種首飾呢，他連忙下令後撤，忽然就聽到一聲號炮，就見周圍山林之中湧出了一層層的八旗兵，彎弓搭箭，一片箭雨從山林邊飛起，遮天蔽日，落在黔兵陣列裏，一片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