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夜襲
夜幕下的篝火好像墜落的繁星，在破敗的鎮子之中閃爍著，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士兵的疲憊，篝火越來越微弱黯淡，在新塘的堤壩上，曹化聞把借助高度看清了鎮子裏的一切細節，令他吃驚的是，清軍竟然傲慢到連哨兵都沒有安排。
但這正合曹化聞的心意，如果不能突襲，他麾下這一百四十名家丁騎兵未必能降服出來搶掠糧草的五百人的清軍，曹化聞靜靜等待著，借著月色看著堤壩下休息的弟兄，這些都是他從萬州千戶所帶出來的家丁，是曹家仰賴生存的存在，在追隨趙銘道的日子裏，家丁折損了十幾個，但實力卻在擴充，尤其是在得到了原本屬於李成棟的戰馬之後。
曹化聞在過去的半個月裏，傾盡一切資源打造這支騎兵，給他們裝配了精良的鎧甲，鐵製造頭盔還有燧發槍，高大雄壯的蒙古馬成為了他們的坐騎，如此，騎兵隊成為了趙銘道麾下最為鋒利的一把刀，而曹化聞今日要做的，就是用清軍的人頭來報答趙銘道的器重。
遠處的新塘鎮之中忽然爆發出了一團火焰，繼而火焰在鎮子中央大道兩側蔓延，而歡呼喊叫的聲音不斷響起，放火的是曹化聞派遣進去的弟兄，從鎮子裏逃竄的百姓口中，曹化聞已經知道，清軍大部分住在鎮子大道和打穀場周邊的商鋪、院落之中，放火引出清軍，就可以用騎兵衝鋒殺散，取得勝利。
混亂在新塘鎮之中爆發，一開始清軍還以為是老百姓蓄意報複，驅趕人員滅火，而借著這個光景，曹化聞已經率領清軍從堤壩上衝殺下來，蹄聲如雷，鐵蹄在青石板上踏出一溜溜的火花，借助大火，曹化聞清楚的看清清軍的辮子和他們搶掠的糧食、布匹。
塔克圖還在用皮鞭抽打綠營的福建兵，忽然感覺不對，那蹄聲怎麼也不像是駑馬因火受驚發出的，回頭一看，就隻看到一道寒光閃過，曹化聞的鋼刀從塔克圖的脖頸處劈斬而過，塔克圖的喊叫聲折斷在了喉管裏，他隻覺得天旋地轉，想要去看傷害自己的人，腦袋卻是不聽使喚，好像天地在不斷的顛倒，忽然，塔克圖明白了，哪裏是天旋地轉，而是自己的腦袋被砍飛了。
啪的一聲，那顆腦袋摔在了爛泥之中，瞪大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卻也看不到他的手下被人殺戮。
清軍根本沒有預料到會是敵人襲擊，因此也就談不上反抗，施琅一開始選擇住在鎮子深處，看清了襲擊者的全貌，這些騎兵數量並不多，但是配合嫻熟，部分騎兵彎弓搭箭，把清軍當兔子射，而不擅用弓的士兵若是趕不上前麵，就從馬上拔出短矛飛擲，那些短矛極為鋒利，矛鋒寬大，可以直接把人射穿，而若是不巧射在脖頸上，幾乎可以把腦袋割斷。
而在鋒線接觸的騎兵無一不是身著鎧甲，手中不是鋒銳的馬刀就是短柄的骨朵，這種脫胎於蒙古騎兵的簡陋武器非常實用，人馬交錯之間，就可以把一個腦袋敲碎，即便是那人戴了鐵盔，掄圓了砸上去，也是腦漿迸射。
這已經不是戰鬥了，而是單方麵的屠殺，施琅是幸運的，他居住的地方狹窄，騎兵不容易進入，使得他得以逃脫，甚至收拾了一些金銀細軟，帶上親兵，竄入了鎮子外的水稻田，然後逃進了樹林之中，而其餘的清軍就沒有那麼好運了，無論是滿洲兵還是綠營兵，在人砍馬踏麵前都是公平的，而追殺持續了一整個夜晚，到了最後，連鎮子上的男人都加入進來，協助王師把白日間的劊子手從各個角落裏揪出來，很多人當場就被砸死了。
隻要是留辮子的人結果都隻有一個死字，這是曹化聞下的必殺令，所有的屍體被扔進房子裏，堆滿了柴火一把燒了，而清軍的腦袋則被拴在鎮子外麵通往廣州的官道上，一棵樹上栓一個，像極了後世的路燈，隻不過這些腦袋齜牙咧嘴，全無神色，莫要說發光，甚至連一絲月光都不會反射，給夜幕之下的新塘，更增添了幾分陰森恐怖的信息。
曹化聞最後命令村子裏的男人趕著馬車隨他們一起撤退往廣州，並且對剩餘的人說明白，盡快離開這裏，清軍再來就是徹頭徹尾的屠殺了。
天亮的時候，安巴率領軍隊抵達了新塘，看到了一串串掛在官道樹上的腦袋，安巴不由分說，抽出佩刀把七八個逃兵砍翻在地，然後一鞭子一鞭子的抽打施琅，一直把他抽成了血葫蘆，若不是滿洲甲兵找到了他兒子塔克圖的腦袋，或許施琅會被抽打致死。
塔克圖的腦袋擺在了安巴的麵前，一同並列的還有二十九個可以分辨出的，滿洲正藍旗旗兵的腦袋，這些腦袋無一例外都是被刺爛了雙眼，七竅之中插著茅草樹枝，極盡挑釁諷刺之能事，尤其是塔克圖，他的嘴巴裏塞著那塊血淋淋且不規則的肉塊，應該是長在他的雙腿之間。
“狗娘養的尼堪，我要把這裏的人全部捉來，把他們全都吊在樹上，讓烏鴉啄他們的眼睛，切斷他們的四肢去喂狗！”安巴暴怒著，咆哮著，嘴裏不斷吐出血花，那是他把後槽牙給咬碎了，自從南下以來，他還沒有遭遇過如此損失，幾十個滿洲國族死了，還有他的兒子，他唯一的兒子塔克圖。
憤怒衝昏了安巴的頭腦，他身體裏的那團火熊熊燃燒，已經不是任何東西可以撲滅的了，他身邊的將領和親兵每個人都知道他的暴虐性格，無人敢於說什麼，生怕被安巴當場活劈了。
“參領大人，參領大人，已經查清楚了，本地的百姓全都跑光了，鎮子裏沒有牲口和糧食，我們發現了敵人撤退的痕跡，這些狗奴才帶上了塔克圖大人的繳獲，據說有兩千多石糧食，他們肯定走不快，也肯定走不遠！”一個滿洲佐領跑來，跪在地上彙報道。
安巴看了看身後，一百五十名滿洲騎兵一百名漢軍旗兵還有六百名從福建綠營和廣東提督營挑選來的騎兵，安巴揮舞著馬鞭，咆哮道：“追上去，殺光尼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