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心思
趙銘道佯裝憤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震動了茶盞，撒了海述祖半身：“狗賊，佞臣！我不遠千裏來勤王，一片赤膽忠心，竟然被這種佞臣構陷，今日非得讓他好看不可！”
說著，趙銘道拔出了佩刀，作勢就要衝下船就砍人，海述祖連忙阻攔，勸到：“伯爺切勿衝動呀，萬不可衝動，那是朝廷的大學士，您若是傷了他，可就是造反了，如今廣州城裏，朝廷上上下下都是本地士紳，您殺了他，就是與士紳無敵，任憑皇上如何器重您，也無法保全！”
趙銘道罵道：“保全，還有什麼值得保全的，佞臣當道權奸滿朝，大明都處於生死存亡了，我趙銘道又有什麼要保全的，既然賊子不給活路，那我就殺進廣州城，清君側！”
“不可呀，不可呀！”海述祖可沒想到趙銘道會這麼衝動，死死的抱住趙銘道的腰身，索性說道：“伯爺，請聽下官一言，縱然朝廷被佞臣權奸把持，但伯爺並非沒有生路呀，稍安勿躁，且給下官一個機會。”
趙銘道臉上憤怒，心裏卻是想：“老子若是不表現衝動些，你個老小子或許還藏著掖著和老子講條件呢。”
“也罷，也罷，海大人，方才是我衝動了。”趙銘道放下了刀。
海述祖笑嗬嗬的說：“也就他顧元鏡不知道伯爺虎威，若是知道，他斷然不敢那麼做，您是不知道在與洋夷會商的時候，他是多麼囂張，視伯爺為凶蠻之人，屢屢有賤棄之語，本官怎麼也攔不住，如何分辯都是不行，官大一級壓死人，顧元鏡乃是大學士，哎呀。”
若非何良燾早早把會商的細節告訴了趙銘道，趙銘道或許還真信了這個家夥，可現如今也隻是覺得他無恥。
“海大人的恩德，趙某畢生難忘，海大人，還是說我的活路吧。”趙銘道可不想讓他自我吹噓下去，連忙打斷。
海述祖說：“隆武朝時候，鄭氏靠著掌握兵權，把持朝廷，壓製文官，此番新朝初立，士紳官宦自然不願意您這等手握強軍的將領入朝參政了，伯爺，恕下官直言，您麾下雖然有精兵強將，但畢竟勢單力薄，到了廣州，與佞臣奸賊相爭，未必能占據上風，反而要被派往前線，與逆賊、韃虜作戰，平白折損骨血弟兄。
嗬嗬，伯爺，依下官看來，不如返回瓊府，經營地方，以圖後計呀！”
趙銘道擺擺手：“回瓊府？回不去了！海大人可不知道，這段時日在瓊府，我與當地士紳鬧的是不可開交，士紳們吃了我的心都有，如何還能回去呢？”
海述祖道：“伯爺可知道，下官老家也在瓊府？”
“當然，趙某剛到瓊府的時候，就聽說過海大人的名聲，忠介公之後，又是海商前輩，若非大人早早移居羊城，趙某第一個要拜見結交的就是海大人了。哎，想瓊府士紳，個個迂腐不堪，若他們有大人一半通達，我趙銘道何以落得這般田地呢？”趙銘道故作感慨，表現出了對海述祖的崇拜。
海述祖很是受用，笑著說：“伯爺說笑了，下官哪裏有那麼大本事。隻不過受祖上隱蔽，年輕時候又喜好通達，所以在瓊府還有些聲望，讓伯爺見笑了，若是伯爺願意回瓊府，下官定然跟從，替您疏通和士紳的關係。旁的不說，瓊府士紳之首，梁思安老爺子，與我海家有姻親之故，再借您麾下虎軍之威，完全可以做通工作呀。
雖說士紳對您多有怨念，可到底您沒有害人性命，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明朝，一番苦心也隻是洪天擢那等小人從中作梗，才不為士紳理解，隻要咱們回去，除掉了洪天擢等偽朝官吏，一切還不都在您掌握之中麼？”
趙銘道細細聽著，逐漸明白了海述祖的用意，原來這老小子來不僅是要勸說自己回瓊府，而且還要跟隨自己回去，認真一想，說道：“海大人說隨趙某回去，以什麼名義呢？”
“平賊撫逆呀！”海述祖毫不猶豫的說道，繼而解釋：“哦，伯爺，下官有渠道可以通達宮廷，稍許花銷些銀子就能平調兵部，再弄個督察院的差事，就可都領大軍平賊，他永曆偽朝有了粵西巡撫，下官也可擔任咱們紹武朝廷的粵西巡撫，與伯爺一起率王師回瓊，剿滅洪天擢這等叛逆，名正言順呀。”
“好嘛，這老小子說來說去是要當我的上司呀，倒是真的會鑽營。”趙銘道心裏想到。
見趙銘道久久不語，海述祖問：“伯爺，伯爺，你以為如何。”
趙銘道嗬嗬一笑，起身關上了木門，對海述祖說道：“海大人既然可以通達宮廷，不如這樣，您回廣州求見天子，請天下發下衣帶詔來，我們以此為名，發兵廣州，清君側，靖國難，把顧元鏡這等奸臣賊子殺個一幹二淨，您來當個朝廷首輔，趙某管著兵權，咱們一文一武複興大明，豈不比回瓊府做個巡撫總兵來的快活。封侯拜公光宗耀祖，將來裂土封茅也未可知呀了，海大人，是不是這個道理。”
“不行呀，不行呀。”海述祖先是大喜，想了一會，連連搖頭。
趙銘道臉一黑：“怎麼，你信不過趙某，還是瞧不上我麾下這支兵？”
海述祖連忙解釋：“不不不，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以伯爺的能力，完成這等偉業不過是彈指一揮的事，可.........。”
海述祖附耳到趙銘道耳旁，低聲說道：“紹武朝廷不堪大用，權傾朝野也不過是一時之快，想要有百世之勳，還是要有地方基業呀，伯爺。”
趙銘道狐疑看向海述祖，他原本想著將計就計，借著海述祖進廣州城，把紹武朝廷給滅了，順便控製如今大明最富庶的地方，可沒想到海述祖竟然有如此真知灼見，已經確定紹武不堪用了。
“海大人，您知道，趙某出身草莽，於國家大事一竅不通，麾下又無諸葛臥龍這等謀臣讚畫，請海大人不吝賜教。”趙銘道說。
海述祖說：“雖說朝廷在三水大勝偽朝，可那又如何，兩廣總督、廣西巡撫、湖廣總督和巡撫，在接到兩份喜詔的時候，不約而同選擇了永曆偽朝，可見紹武並非正統呀。這也就罷了，那魯監國也非正統，倒也可以偏安一隅，可紹武朝並無舟山之險呀，如今偽朝還在籌劃討伐之事，而滿清又已經委派了兩廣總督和廣東提督，在福建漳泉磨刀霍霍，整頓了鄭氏兵馬後就要西進，而贛州已丟，兩江清軍隨時可能進入嶺南，紹武一朝是被三麵夾擊，到時如何抵擋？
伯爺若是選擇了紹武，那是要和這個小朝廷陪葬的，萬萬不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