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直帶頭的男人並不滿意唐毀如今這個態度,於是便一挺胸,仿佛鬼上身一般,嗆口大聲道:“先皇生死未卜,也曾聽聞太上皇尚且還存活於世,再怎麼輪,也輪不到你來掌管盛元天下吧。你雖姓唐,但命格裏自帶的髒東西,無論如何都揮散不去的……”
他忽然停住,眼眸扇動,不知是感應到了什麼。
“哦?說完了?”唐毀發問。
“……”感覺有些瘮的慌。
這樣的感覺並不是空穴來風,等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唐毀,想知道他會有什麼舉動的時候,忽然閃出一道人影,疾如風,沒給任何的機會,霎時,熱血飛濺,人頭落地。
在豔陽高照下,這場鬧劇仿佛靜止了。
直到一位姑娘大喊出聲,捂著耳朵飛奔離開,現場的老百姓才意識到,這是真的會死人的。
“殺人啦!”
“快跑啊!”
沈枝硯眉頭一緊,雙手負於身後,在慌亂的人群中看向唐毀,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空氣都凝固了。
昔日還能坐在一起聊天說地的酒友,隻經曆了幾個春秋,便物是人非。
事到如今,沈枝硯也不想再繼續沉默下去,方才被砍頭的那個人,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殺雞儆猴罷了。
他走過去,笑道:“唐深要是有你一半,也不至於窩囊一輩子。”
“提他做什麼呢?”
“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了?是人就會有軟肋的。”
唐毀還是不明白,他永遠都要說這麼多話幹嘛。
“沈枝硯。”
“嗯。”
唐毀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拽起他的衣領,冷冷道:“不用跟我打啞迷,阿肆,隻要你敢打她的注意,我立馬殺了你。”
沈枝硯帶來的人見狀,一窩蜂地衝過來,被柏寧圍住,攔在了原地,鳴風也一改往日的模樣,沉著臉看他們。
雙方刀劍相見,在偌大的朱雀大街上演了一場君臣敵對。
唐毀腰間有把匕首,他的手壓在上麵,一字一句都讓人感覺到危險。
“你猜我現在為什麼還讓你活著?”
沈枝硯不說話。
“不急,你以前是如何對待阿肆的,我全都記著呢。”
歸德大將軍被人拎著衣領威脅,還真是奇談。
“豈有此理!我家大將軍也是你能碰的,快給我撒開!”
唐毀聽聲音辨位,單手抽出匕首,直直就丟了過去,那個忠心護主的人腦袋上被插出一道血口子,痛苦的叫喊幾聲之後,便倒了下去,沒了生氣。
全場靜默了。
“我連你們大將軍都敢殺,掂量掂量自己是個什麼貨色,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以後別沒事找事。”
唐毀一把推開沈枝硯,後者踉蹌幾步。
“你知道我對阿肆做了什麼?”沈枝硯整理好發皺的衣裳,往前走近幾步,繼續道:“她被我帶走那幾日,你覺得,我會做什麼?”
赤裸裸的挑釁。
“她自小便是我看著長大的,什麼性格,喜歡何物,整整二十年,你這才多久,唐毀,你覺得我們誰更有勝算呢?”
唐毀懶得回答他,上去就是一拳。
“大將軍!!!”
沈枝硯帶來的人,大部分是武將出身,好多是自從唐毀上位之後就沒有上過朝的,站隊十分明顯,現在沈枝硯當眾受辱,他們早就沉不住氣了。
“真是欺人太甚!”跟隨沈枝硯第七個年頭的李勿近日就是穿著鎧甲來的,他帶頭上前,用長槍將一個小兵挑翻在地,道:“老夫隻要活一天,歸德大將軍就永遠有盾牌,是生是死,我全然不在乎!來呀!!!”
因為他,雙方開始了打鬥。
柏寧沒心軟,他也不管這是不是在長安最繁華的街道,一個人左砍右砍,完全殺紅了眼。
一時間,屍水遍地。
上了年紀的老人,瞎眼,無法行走,隻能坐在巷子裏,手上拿著木棍護身,弱弱道:“亂了,亂了,這世道亂了,老天爺快把我帶走吧。”
祈禱聲,就是最沒用的。
唐毀和沈枝硯站在中心,他們腳底下一塵不染,還是和平安樂的那塊土地,而四周,全是鮮活的生命,轉瞬即逝。
“位子要坐好,人也看好,後會有期。”
唐毀嘴角上揚,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隨意一抬手,說道:“不打了,快送你們大將軍回府,要不然待會兒死了怪誰,我可沒動手啊。”
方才他就注意到了,沈枝硯的腹部有問題。
能夠站到現在,估計也是盡全力了。
就在三日前,柏寧從外麵帶回來一個消息,說沈枝硯中了毒,具體是什麼還不知道,但很有可能是袁邵臨死之前給他擺了一道。
當時鳴風笑的腰都直不起來。
惡人有惡報。
沈枝硯一走,就隻剩下唐毀的人。
“趕緊給我把這裏處理好。”
“是。”
唐毀走了兩步,問道:“那些來這兒跪著求公道的人呢?”
“跑了。”
“抓回來繼續,讓他們接著罵,不說個三日三夜,誰也不準離開。”
鳴風:“……”
長安這動靜,三天兩頭一鬧,還全是些位高權重的大臣,許多事不關己的人家,晚上關起門來,真的是要笑掉大牙。
唐毀騎上馬,看向沈枝硯離開的地方,眸子一深。
剛才他說的話,確實,該死了。
沈枝意被綁走的那幾日,就如同一根銀針,死死地紮在他心裏,無論如何,都是過不去的,可他從來沒有提過。
“柏寧!”
“在。”
“讓甘毅把我們的人都撤回來。”
“是。”
現在長安最大的威脅,就是龍膽軍隊。
沈枝硯壓到如今都沒有拿出來,究竟為何?
或許……
唐堅知道。
這支龍膽軍隊,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唐毀回到皇宮,沈枝意並不在屋內,因為她身邊跟著胡袇,所以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怎麼樣了?”
柏寧沒反應過來。
“我……”
“已經能正常行走了,今日一大早還去了靜心湖邊,找頌清公主聊了一會兒,身體已無大礙。”
多年未見,唐毀總是不習慣和他親近。
“我現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