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的。
不是關家嶼和明彰,而是紋身和明彰。
唐毀表情瞬間變得嚴肅,犀利的眼神朝後方一看,直接道:“出來聊聊吧,我知道你能聽見。”
沈枝意回頭,眨眨眼睛:“嗯?”
“歸德大將軍盡心盡力地培養,不過就是因為你和他太像了,有原則,縝密,百無一疏。明副將一直都在聽我們的談話,這心裏怕是早就有定數了。”
站在不遠處的鳴風原地轉了一圈,問道:“主人,你怎麼知道他在哪兒?”
“因為你笨。”
沈枝意:“???”
好家夥,一句話得罪了所有人。
明彰走出來,後背挺的筆直,微微彎腰,不冷不熱道:“唐小王爺好。”
“如果我們一直都發現不了,那你就自己憋著,是嗎?”
沈枝意:“???”
發現什麼了?
她還是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腦子,怎麼老追不上唐毀的話題。
“你們倆在幹嘛?能不能關照一下我。”
明彰道:“大將軍說了,我隻要待在小姐身邊保護好她,至於別的事情,自然會有人去解決。”
“不讓你管其他事,是在保護你不露麵。”
沈枝意拍拍桌子,不滿道:“這裏還有人呢!”
“信物。”唐毀起身,和明彰麵對麵,審視著他,隨後揚起嘴角,說道:“就在你身上,對嗎?”
“啊?”
鳴風抓抓腦袋,和同樣迷茫的沈枝意對視。
兩個人都皺著眉頭。
明彰真的是一個特別能抗壓的人,就算在唐毀麵前,他也依然有股傲氣。
“大將軍假死,必然有他的道理,我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數月前,長安來信,說大將軍的影子丟了。用上所有手段,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沈枝硯在職位上做的事情,是很少跟家裏人提起的,所以沈枝意還是第一次聽明彰提起這些。
“那你知道我哥哥在哪兒嗎?”
“不知。”
這是沈枝意最關心的問題,既然得不到回答,那就隻好慢慢梳理了,開口道:“信物在明彰身上是什麼意思?”
唐毀重新坐下,從嘴裏吐出兩個字:“嶺南紋身。”
“!”
“他為了安全起見,將信物的藏身之處用兩個線索來指明。如果我們倆沒有湊在一塊兒,這怕是要成為千古懸案了。”
沈枝意仔細一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他怎麼知道我們倆會走到一起?”
唐毀答:“棗山要出事,你我都會去幫忙,就當這些是他提前猜到的吧。”
“明彰什麼時候紋的身?要不你給我看看吧。”
“……”
“小姐,要脫衣服,不太方便。”
她居然還走了過去,搖搖頭,一臉認真道:“沒事沒事,我不介意。”
“……”
唐毀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然後說道:“你多少有點不禮貌了。”
“信物長什麼樣子?老虎?龍?大象?還是狼?”
明彰誠實道:“在後背,我沒看過。”
“啊啊啊啊啊啊,你這人怎麼沒有好奇心啊。快快快,我替你看。”
唐毀攔腰將她抱起,一路帶出了院子。
“去哪兒?別呀,難道你不好奇嗎?”
“不好奇。”
沈枝意真是腦袋都大了,這些人到底怎麼回事。
“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裏了,沈枝硯以後要是敢出現,我肯定揍死他。你知道嗎,得到死訊的時候,我哭了半個月,整整十五天,我阿娘到現在還半夜睡不著覺呢。沈枝硯啊啊啊啊啊,我再也不喜歡他了。”
唐毀錮住她,心想:還好我力氣大,要不然指不定是誰拉著誰呢。
“混跡朝廷,身不由己,你消消氣。”
“怎麼辦現在,就等著他自己出來嗎?”沈枝意掙脫唐毀的手,說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別拉著我。”
“……”
現在想來,之前的猜測也許是對的。
沈枝硯的假死肯定和定國公有關。
“對了,頌清公主呢?”
“傍晚剛走。”
“你就是去送她的吧。”
唐毀點頭,說道:“對。”
“那,定國公和頌清公主知道嗎?信物在明彰身上。”
“應該不知道,他們好像從來沒有關注過明彰。”
沈枝意繼續往前走,腦海裏把所有人的關係都給過了一遍。
難怪當初在棗山與何雲簌相遇時,對於沈枝硯之死,她的反應十分冷靜,一點兒傷心的感覺都沒有。
假死的事情,想必她也幫忙了。
真是被騙的團團轉。
“罷了罷了,越想越覺得離譜,他愛什麼時候出來就什麼時候出來吧。”
唐毀跟上她的腳步,問道:“你要去哪兒?”
“買點東西,後天不是要回棗山嗎,給我幾個妹妹買些禮物。”
“你這氣,還真是消的快。”
沈枝意背著手,一臉講道理的模樣:“高興也是一天,不高興也是一天,幹嘛要和自己過不去呢……哎,你見過龍膽軍隊嗎?”
“沒有。”
這支令人聞風喪膽的軍隊,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能目睹它真容的,基本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
“原來我也經常求著哥哥帶我去看,但他就是天生的鐵石心腸,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阿肆,我有種預感。”
“什麼?”
唐毀腳步一頓,開口道:“西域的戰事,你哥哥肯定會現身幫忙。我覺得他現在真正棘手的,是要如何告訴大家,他還活著。”
她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差點忘了南朝國還跪著個沈枝硯呢。
“我不擔心,一定會有見麵的那天的。”
沈枝意到街上,從店鋪買了許多的首飾和掛墜,這些東西,全是女孩子喜歡的,用來哄妹妹,再好不過了。
她看見有家名叫聚富齋的香紙店,在門口愣住幾秒,隨後走了進去。
“幹嘛?他又沒死,買這些東西做什麼。”
“之前是祭拜我哥的,現在換個神仙,求他保佑,讓沈枝硯平安。”
不管假死的理由是什麼,守口如瓶的理由又是什麼,這些通通都不重要。
生前死後都為這個國家操碎了心,她隻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夠萬事遂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