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啊……”
赫連威愣了一會兒,終於壓下心底的震驚與失落,調整了清晰之後,伸手要將楚夜尋自屏風後攙扶出來。
而楚夜尋今天想來也的確是喝醉了酒,歪頭仔細看了看赫連威白淨的掌心,迷迷糊糊將手搭在了她手上。
赫連威連忙上前攙扶,一邊將他扶出屏風後,腦子一邊飛速的旋轉,自己是要現在就大聲叫喊,叫外麵的宮女來幫忙。把他送走呢,還是低調一點,讓他在自己這休息一會兒,清醒之後再離開。
前者定然是要惹人非議的,這皇上喝醉了酒,不往後宮娘娘妃嬪那去,反而來了自己行宮,若說是走失迷路也就罷了,如今竟直接輕車熟路,人不知鬼不覺來到了房間裏。
這傳出去,定是無比尷尬,有心之人恐怕又要將自己詆毀一番。後者呢?等他清醒之後再離開?
赫連威攙扶著楚夜尋,見他走路都是歪歪扭扭,真心擔心他恢複要太長時間,把外麵的侍衛太監都給急瘋。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後者對自己傷害最小,對楚夜尋名聲傷害也是最小,到時候他隻要悄悄溜出去,對外宣傳在林子裏休息了一會兒就好,不會楚任何問題。
打定了注意,為了避免燭火對外造成投影,赫連威可以將燭火調暗,並且將楚夜尋攙扶到了內閣床榻上。同時心道,這麼大一張床榻,任你滾任你睡,大不了掉地上我把你攙扶回去而已。
至於自己……眼睛一瞄窗邊的凳子,心底暗暗慶幸自己真的是有先見之明,早早就補眠好,不怕今晚楚夜尋耍酒瘋折騰。
不過說來著這楚夜尋的酒品也算是好,被赫連威攙扶到床上之後,倒在上麵便是埋頭大睡,不吵不鬧。
赫連威像是守夜人一樣在旁邊看著,偶爾給楚夜尋蓋一蓋被子,便乖巧推倒了一邊。這樣平和相處到一個時辰之後,楚夜尋忽然哼了一聲,赫連威立即意識到這人是要醒了,連忙上前,問他需不需要什麼,自己給他準備,而後趕緊離開。
誰料楚夜尋竟坐起身來,扭頭望了身邊眼神巴巴迫切希望他離開的赫連威一眼,竟然默不作聲。
這是什麼情況?赫連威膛目結舌,他這是醒酒了?還是沒醒啊?
“那個,要喝水嗎?”
楚夜尋聞言思索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對自己的問題知道回答,是個好現象,赫連威屁顛屁顛去給楚夜尋倒來一盞涼茶,送到楚夜尋手中:“給,茶可以解酒,雖然是涼的但效果不錯……我們都叫這東西涼茶,要死冰鎮的更好,嗬嗬。”
說著就將茶杯送到楚夜尋麵前,後者低頭看了看茶杯,反而厭惡推到了一邊。
赫連威見狀,心底呦嗬一聲,心想這楚夜尋不愧是皇上的料,都這種情況了,居然還能挑三揀四的。
“不喝就算了。”
這時候也不能忽然叫宮女給自己換來溫茶,否則會讓人起疑的。
將茶杯送回到桌子之後,赫連威重新折返回到楚夜尋麵前來,為了和醉鬼方便溝通,便矮身蹲在了楚夜尋麵前。
思忖片刻,還是覺得多留他無益,便試著開始趕人:“那個,楚夜尋,你清醒了點沒有?”
對麵楚夜尋一聽赫連威直接召喚自己大名,屆時低頭看了看她,同時眼底迸發出類似威嚴的精光來,不過一看對麵人是赫連威,那眼神登時消失,改為一片平和。
好像沒有聽到赫連威說話一樣,轉過身去,徒留赫連威發蒙。
他這傲嬌不理會自己的姿態算是怎麼回事?是醒酒了不願意理會自己嗎?可是老大你搞清楚,這床鋪是我的好不好……雖然是我暫時借住在皇上,但你也有點物品所屬權觀念好麼?
赫連威撇嘴,見楚夜尋無視自己,為了增加存在感,幹脆站起身來:“喂,我說皇上,你清醒了點沒有?你要是醒酒了該起來走人了,外麵人找你都要找瘋了。”
楚夜尋聞言屆時掃了一眼赫連威,而後跟著站起身來,因為身形高大,整整壓了赫連威一頭,因為身高的原因,連說話氣勢都開始不一樣:“赫連威,你跟誰喂喂的呢。”
赫連威:“呃……”
居然知道跟自己擺正身份態度,應該是醒酒了吧?那自己就不能再囂張下去了,立即端正了態度:“皇上,我隻是想知道,您醒酒了沒有?醒了就趕緊回寢宮吧,這夜深人靜的,你看你在這也不太好。”
說這指了指四周,希望楚夜尋明白,他現在所在的是自己暫住的碧水湖行宮,不是他的寢殿。似乎赫連威一句提示起了作用,楚夜尋視線跟著赫連威手指走了一圈,而後點點頭:“哦,朕知道了。”
赫連威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什麼叫哦,他知道了?這淡定的態度算什麼意思?不打算走了是麼?
赫連威吞了吞口水:“你知道你留在這,如果被人發現的話,會有多少流言蜚語嗎?外麵那些人不說,就單單你那些後宮嬪妃,就會把我生吞活剝了的。”
見赫連威一臉急著趕人的模樣,楚夜尋反而單單坐下身來:“我有話對你說。”
赫連威直覺都是醉話,不想聽,正要搖頭,卻聽楚夜尋已經開口:“如果不是今天稀裏糊塗跟著真心來到這,或許這話會一直壓在我心底,一直不說……但你在宮裏的這段時間,我都是看在眼裏的,你不喜歡這裏對不對?”
赫連威想要點頭,但忽然想起之前楚夢嵐和自己所說,宮裏這些厲害關係,自己不能輕易展露真心,便隻當楚夜尋是醉話,沒有回答。
但醉鬼的話卻是漸漸越說越在理,聽的赫連威起疑。問了赫連威在宮裏的感受之後,楚夜尋話鋒一轉,忽然問赫連威一句“你知道為什麼我知道你在皇宮裏的情況嗎?”
赫連威心道,不是因為那些宮女嗎,既來照顧又來監視我的人。
但也隻是心裏抗議一下,表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配合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楚夜尋見狀,似乎有些歎息。繼而,不知是醉酒還是因為真實心意如此,竟將近來,他夜訪碧水湖行宮的事告訴了赫連威。
後者聞言屆時一臉震驚,似乎不敢相信,堂堂一介帝王,為何會甘願站在屋子外麵靜靜望著自己。難道……
心底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但赫連威卻不敢相信。
畢竟之前,太後已經和楚夜尋談話過,之後他對自己態度一直很冷淡,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兩人既然已經是這樣的關係,便不可能談論上什麼喜歡或者不喜歡。
赫連威深深皺眉,因為不確定是不是楚夜尋說醉話,在逗弄自己,而將信將疑。
楚夜尋見狀,到也不逼迫,莞爾一笑:“信不信隨你,但有一點,忍到了今日,經曆了種種之後我不想再隱瞞。”
赫連威隻覺接下來是自己不該聽到的,不管這話是對方醉酒戲言,還是出於真心,她直到聽了這些話之後,自己恐怕就不能和從前一樣,與楚夜尋坦然相對了,便起身欲走,不料被楚夜尋伸手,一把抓住拽了回來。
因為慣力,加之楚夜尋手上的力道,赫連威不得不順勢坐到床上,與楚夜尋並肩而坐。
此刻也不知道是因為楚夜尋清醒了過來,還是因為他本是就帶著這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因為空間狹小的原因,赫連威覺得陣陣壓迫。
“其實一開始將你留在皇宮時,我的確是出於好意,不想你被外麵的流言蜚語困擾,當然裏麵也有我的私心在,那就是我希望你能多留在皇宮裏一段時間,縱然我們相見的時間很少,但一想到你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就會覺得心安不少。”
赫連威皺眉,將楚夜尋攥住的手抽了回來,楚夜尋沒有阻攔,隻是莞爾一笑,繼續道:“因為我是皇帝的原因,平時白天的時候行為舉止都被所有人注視著,甚至身邊有史官會一路陪同,將我一天的所作所為記錄以供後人品讀,所以白天的時候我不方便來看你,尤其有淑妃她們在的時候……”
頓了頓,略有無奈道:“因此,我都是晚上站在你的窗外,靜靜看著你室內的燭光搖曳,這也就是我今天喝醉時候,為什麼沒有去其他地方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之前走順路了吧,不由自主就來到了這。”
赫連威聽的震驚,她不能理解堂堂一個帝王,為何威自己做到如此地步,每天的時候,竟然隻站在窗外來觀望自己,看著室內的燭火。
聽楚夜尋如此說,赫連威心中出了震驚之外,更多的還有一層壓抑。如此一來,她總是會覺得自己虧欠他。
畢竟自己什麼都沒有做,平日裏隻會認識生非,如今也是為了整理自己的情緒躲避楚夢嵐才躲到宮裏來,之前還以為楚夜尋已經完全忽視了自己,才會進宮,不想竟然出了這樣的岔子,令楚夜尋重新燃起了希望和習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