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等到她終於反應過來,能轉頭看向楚夢嵐離去的方向時,後者早已遠去。
“楚夢嵐。”赫連威有些咬牙切齒,居然這麼大意就被偷襲了。
跟著臉頰後知後覺紅暈起來,如同火燒。這晚回到床上之後,一夜都誰的安穩異常,一覺醒來竟然是天亮。
之後的日子,因為有了楚夢嵐的承諾,雖然是枯燥的等待,但因為有了期盼,便總算是有了盼頭。
因為身在後宮,赫連威並不知道朝內發展狀況如何,不過偶爾去楚則音那裏時,小丫頭會告訴自己,似乎顧尚書家請求解除聯姻的事情,皇上已經答應了。
赫連威聞言下意識追問一句:“那顧寧羽呢,如何處置,顧尚書養她一輩子嗎?”
“這個不好說,鬧出這種未婚先孕傳聞的是她自己,如今身敗名裂也怨不得別人,而且顧家就算有些再給她找一個好的歸宿,怕是也有心無力了,畢竟這事鬧的太大,就算是尋常百姓家,給她招一個夫婿來,都沒有人願意。”
赫連威心中一片沉寂,她也知道,顧寧羽這輩子到這裏,也算是走到了盡頭,恐怕用不了多久,事情就會像她一開始博取楚夢嵐同情時說的那樣,要常伴青燈古佛。
現在,與其說顧寧羽可憐,到不如說她可悲更為貼切。
從楚則音地方出來後,赫連威又按照最近形成的慣力思維,直接去了太後的長壽宮拜見了太後。
因為兩人互相通報了身份的原因,太後不再像從前一樣高高在上威嚴難以接近,有的時候,因為兩個人有共同話題,太後甚至會像是平凡的鄰家阿姨一般對赫連威微笑,但更多的時候,太後是在追憶,是在向赫連威討問後世的事情。
每每這個時候,太後都會感慨萬千,說兩個人來到同一個時空,也算是一種緣分。
今日太後似乎有些觸景生情,因為是先皇與太後初見的日子,便有些傷感。
因為是高高在上太後的身份,這些事情,太後不會和任何人說,不過如今因為有了赫連威,便像是有了樹洞一般。
尤其兩人來自後世,思想相同,太後每每回憶曾經,說自己想與先帝一心一意廝守,其中沒有其他嬪妃時,赫連威都能表示理解。
最後因為好奇,赫連威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先皇最終,直迎娶了太後一人麼?”
太後聞言不禁搖頭,聲音都帶著一種回憶的滄桑:“他是皇帝,怎麼可能呢?不過那個時候先帝的脾氣和夢嵐有些像,自己認定的東西,誰說什麼都不行,都不聽,不過……”
聲音裏染上一絲惆悵:“但太皇太後,畢竟是個見過世麵的人,她老人家一聲令下,後宮在此開始大肆選秀,先皇無奈,隻得許諾給我,不碰那些女子,但是怎麼可能呢?後宮實施的一向是雨露均沾,為了綿延皇家子嗣,並且以後宮牽製前朝,先皇還是要有兩名女子在身邊的,其中一個,就是李家的女兒,現在後宮中唯一的太妃。”
李家的女兒,唯一的太妃。難怪李家一直都這麼囂張,原來是因為這一層緣故。
李家上一輩的時候,已經出了一個位高權重的太妃,到了這一代,幹脆培養出一個即將要衝冠後宮,大有封後架勢的李晚櫻。
看來風光一時無二。
“這也是我一直對李晚櫻另眼相待的原因,那丫頭偶爾的時候,在我麵前不過走一走過場,真正讓她討好的人,還是後宮那個閉門不出的太妃。”
聽完一切後,赫連威緩緩抿唇。
“不過最近,你怎麼一直留在宮中,似乎也沒聽說夢嵐來接你,是顧家的事情還沒有平息麼?”太後忽然疑惑一問。
赫連威因為不想將太後牽著到這一代人中,尤其是兩兄弟之間的事情,故而赫連威並沒有開口告訴太後,不是自己不走,而是現在已經被楚夜尋給扣押了下來。
但這種話赫連威說不出口,便改為靦腆害羞一笑:“這不是因為顧家的事情麼,最近與楚夢嵐還在鬧別扭,等我在宮裏呆一段時間,氣消了,楚夢嵐來接我的時候我就回去。”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還帶了兩分小女兒的嬌態,太後並沒有懷疑,而後笑了一聲,告訴赫連威要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喜歡的人疲倦了,打算放手時,才放下架子開始挽回,那時候一切都完了。
赫連威點頭稱是,太後見她有些心不在焉,便笑了一聲:“你別看夢嵐是我的孩子,但我並不向著他說話,有些事,你慢慢的品,就會知道。”
後來太後有跟她講了一些關於後宮女人之間的事情,赫連威靜靜聽著,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其中的權術、謀略、陷害,都是赫連威聞所未聞,等太後講到先皇去世時,赫連威以為太後已經坐上了後宮最高的位置,便沒有什麼操心事,隻要頤養天年便好,誰知為了皇家子嗣後代,還是要這樣提防著,處處加以小心。
太後見赫連威一臉沉思的模樣,旋即輕笑一聲:“不過你放心,哀家並不是什麼迂腐的人,並且好在你嫁的是夢嵐,沒有這種大肆選秀充盈後宮的危機,所以說,隻要你們兩個兩情相悅,白首一生還不成問題的。”
之前她還擔心赫連威處理不好與楚夜尋的關係,不過如今看來,她已經傾心楚夢嵐,自己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
“兒臣給母後請安……”太後正與赫連威說笑的時候,一聲端莊略含笑意的聲音自大殿門口處傳來。
這種不經通傳,便能進入大殿並且聲音圓滑的女子,赫連威不用回頭,便知道背後的李晚櫻。
因為自己是純王妃的身份,按說身份比李晚櫻矮了一些,便要轉身個李晚櫻行禮,誰知剛剛俯身一半下去,便被李晚櫻先一步反應攙扶了起來。
赫連威這一刻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圓滑。便也跟著默默站起身來,跟李晚櫻一左一右坐在了太後身邊。
這個時候的太後,已經不像剛才那麼慈祥和顏悅色,而是在刹那間,已經恢複了高高在上,神秘而嚴肅的模樣。
赫連威見狀,心底有些動搖。
才驚覺這宮裏每一個其實都帶著麵具,太後如此,皇上如此,李晚櫻也是如此。
前者都是以嚴肅刻板示人,不過心底卻是柔軟,後者是以圓滑短裝示人,實際內在陰狠毒辣。
赫連威抿了抿唇,與李晚櫻相視一笑,因為覺得有李晚櫻在,渾身不自在,便想著待會再假裝小坐一會,便起身離開。
而這個時候淑妃似乎也覺得有些冷場,便率先笑了一聲,聲音如同最開始相見的顧寧羽,無害而清脆,似乎能滴出水來。
但赫連威知道,她與顧寧羽屬於同一類人,都是披著斑斕外衣的毒蛇,不得不防。所以當她笑出第一聲時,赫連威便已經有所戒備,抬眼看她。
淑妃這時候也斂了笑意,一雙杏目如同剪水,笑意盈盈:“剛剛兒臣似乎聽到母後說,什麼選秀一事?”
原來如此,她怕後宮再有新人進來,而與她爭寵地位不保。
其實剛剛太後與赫連威談論的並不是這個話題,不過既然現在淑妃已經聽偏,太後似乎也不打算矯正,便微微含笑,轉為望向淑妃像是試探:“櫻兒,這件事,你怎麼看?”
李晚櫻似是沒有想到太後竟然會將問題推到自己身上,微微一愣,不過很快整理了麵部表情,一度大度溫良模樣:“按照為後宮充盈美人,綿延皇家子嗣,那是好事。”
太後微微揚眉,靜待下文。
借著淑妃便莞爾一笑,似乎認真考慮道:“但是眼下後宮中女子也不少,尤其一些姐妹甜天天盼著皇上,結果連皇上的麵都看不到……放著這些美人在後宮,卻……”
“那些美人沒有被皇上臨幸,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福分。”太後打算了淑妃的話,後者連連點頭稱是。太後接著道:“還有就是,或者是因為她們並不符合皇上的心意,所以才沒有機會被臨幸。”
“母後所言極是。”淑妃麵露尷尬。
實際上,她剛剛借著那些沒有被皇上臨幸的女人為借口,不過是為了自己地位罷了,畢竟她是淑妃,眼下雖然看著位高權重,但卻入宮年頭最久,歲月漸長,再也比不過那些新入宮的嫩丫頭。
眼下,除非她真的坐穩了皇後的位置,掌管整個後宮,否則,任何一個人,得到皇上寵幸後,都可能成為自己的敵人。
想到這,淑妃不由瞥了赫連威一眼,心道眼下有個赫連威吸引皇上注意,已經夠自己頭疼,太後又要為皇上選秀充盈後宮,自己簡直應付不暇。
不過這事太後既然已經提起,自己心裏縱然不願意,就沒有不辦的道理,便試探問了一句:“那依照母後的意思,這選秀什麼時候舉行?”
“哀家現在也不過是想想,還沒有定下計劃,你心裏有個底就好。”太後閉眼道,聲音依舊端莊威嚴,聽不出半分情緒。
不過淑妃的心頭卻是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