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楚夢嵐對自己的態度不再是那麼針鋒相對,偶爾兩人開始能靜做下來詳談。
後來的時候,赫連威每每回憶起來,隻當是楚夢嵐知恩,知道自己救了他,所以沒有臉再去和自己爭吵。
不夠如今經過顧寧羽這封書信提起,赫連威才注意到,一切都太過蹊蹺,蹊蹺的有些不可思議。
一開始還沒有嫁入離夏時,可汗就告訴過自己,要守護住狼眼的秘密,而這個狼眼,一向是與血液有關,想來楚夢嵐早已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赫連威眼下雖然不明白自己身上狼眼背後究竟有什麼故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血作用及大,而狼眼並不僅僅是一種特征而已。
而楚夢嵐態度的轉變,也是在發現自己的身份之後……難道,真的如書信上所說,楚夢嵐對自己是另有所圖?
如果是之前,赫連威看到這種荒謬無稽的書信,定然會直接揚手扔掉,但時至今日,在親眼見到楚夢嵐決絕對待顧寧羽後,赫連威忽然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之前因為楚則引音的話,她本是不打算娶理會這些,直接回到楚夢嵐身邊,可如果,他喜歡自己的原因,是建立在另一種原因條件之上的話……
赫連威皺眉,因為腦中的思緒太過混亂,狠狠將書信攥在掌心。
怎麼會這樣?自己不應該懷疑楚夢嵐的,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如果他喜歡自己的時機,與發現自己身份隻是巧合的話,恐怕有些牽強。
這一刻,赫連威開始後悔自己為何要看這一封書信。她早在看到顧寧羽三個字時,就早早將書信扔開的。
如今心裏生了芥蒂,就算理智一遍遍不斷的告訴自己,可心卻還是不想使喚在胡思亂想。
赫連威捏著書信,直覺覺得這東西不能被別人看見,最後幹脆抬手,將照燈的紗罩取下來,而後將信紙焚燒。
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吧。
赫連威轉身回到床上,可之前的睡意全無。
一夜輾轉,腦海不停回蕩的,都是顧寧羽最後一句類似於冷笑的警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一句話,如同詛咒。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因為昨夜一夜的時間都沒有休息好,赫連威瞪著眼睛等到了天亮。
早上起來的時候,因為心情抑鬱,赫連威沒有經過梳洗,便來到了窗前,想看一看窗外清晨的碧水湖。
結果人影剛剛走到窗邊,打開窗子便見一到人影迅速閃過,嚇得赫連威退後一步,揉了揉眼睛,卻發現窗外一無所有。
難道是自己昨天晚上沒有睡覺,導致今早出現幻覺了?
赫連威皺眉小心探頭又向外看了看,果然,碧波蕩漾,沉醉在日出東方之中,麵前林子空空蕩蕩,並無任何人影。
“赫連威,看來你是老了,眼神竟然開始不濟,出現了幻覺。”赫連威自顧自歎息一聲,在窗邊趴在一會兒,清醒一下腦袋,重新回到屋內。
同一時刻,在她轉身的時候,有一道人影迅速自樹梢掠下,而後輕車熟路消失在灌木中,確定背後縱然是赫連威出來,也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後,楚夜尋長出一口氣。
沒想到自己堂堂一介九五之尊,竟也有今天這麼狼狽的時候,被一個丫頭給堵上了樹。自己也是,以往明明時間都掌握很好的,都能在赫連威醒來之前離開,可是今天……
轉念一想,卻又不對,似乎並不是自己時間沒有掌握好,而是今天這丫頭起來的太早。楚夜尋皺眉,不明白一向愛賴床的赫連威,為何今早會忽然起來看日出。
剛剛看她的情況,似乎並沒有休息好,難道,是因為昨天自己強行留她在宮裏的原因?難打她又起疑了嗎?
楚夜尋因為一時間琢磨不定赫連威的言行,近兩日,決定還是暫時不要去看她。
而赫連威這一邊,因為心裏惦記著楚夢嵐的事情,又有顧寧羽的信橫在中間,一時間兩難,放心不下。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五月的時候,再驀然回頭,赫連威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在皇宮裏住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估摸著這個時候,外麵的風頭也應該過去的差不多,自己若是想的話,也可以安穩離開。但偏偏心底生了隔閡,有些放不下。
這樣的心情一直壓抑著赫連威,最近她開始連楚則音都鮮少去看,惹得那丫頭抱怨連連。
又兩日後,許久不來的楚夜尋忽然到訪,並且身後跟了一長串的宮人。赫連威被楚夜尋這陣仗下了一跳,不明所以向他身後望去。
結果抬眼一看,後麵的宮人竟手中大大小小,都捧著托盤,赫連威直覺裏麵都是好東西,但不明白,楚夜尋為何會帶著這些東西忽然來到自己這。
對麵楚夜尋見赫連威一臉迷茫,對錦繡下蓋著的分外好奇,卻忍住不問的樣子,逗的心情大好,一揮手,後麵宮人魚貫而入,成一字型站在了赫連威麵前。
這時候赫連威像是終於反映了過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給我的?”
楚夜尋含笑點頭,本以為赫連威會大笑立即撲上去將錦繡掀開,不料,赫連威反而警惕向後退了一步。那警醒的模樣,像是一隻在打量著獵人的小狐狸。
楚夜尋抿唇,靜靜望著她。
赫連威向後縮了兩步,而後來到楚夜尋身邊:“看形狀,裏麵的東西應該是比較珍貴,既然是珍貴的東西,你送到我這來什麼?”想了想,眸子一亮:“難道又有事相求,想賄賂我?”
楚夜尋無奈一笑:“我什麼時候害過你嗎?這緊張的樣子。”
“無功不受祿啊。”赫連威攤手,最近她白吃白喝住在宮裏一個月,已經夠不好意思了,如今楚夜尋又給自己送來這麼多東西,自己又不是後宮嬪妃,怎麼能隨隨便便接下來?
“怕什麼,裏麵都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楚夜尋含笑走到最開始的宮女麵前,抬手掀開錦繡,赫連威瞪眼一看,那竟然是一串剛剛采摘來的荔枝。
這一刻,赫連威腦海忽然閃過一句:一起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看著荔枝的新鮮模樣,似乎就和唐朝楊貴妃的荔枝待遇是一樣的了,自一開始連枝采摘下來開始,一直快馬加鞭一刻不停運來,其中為了保持荔枝的新鮮程度,運送荔枝的人一刻都不能停,路途上不知要累死多少寶馬……
再看眼前紅彤彤帶水的荔枝,赫連威忽然感覺到一陣罪孽的味道。不過既然是楚夜尋親自派人送來,赫連威也沒有不收之理。
便看著荔枝,隨手摘下一顆扒皮送到嘴裏:“好吃。”
一臉自然欣賞的模樣。
結果不料一邊楚夜尋看見赫連威這舉動後,不由微微一愣:“你怎麼知道這東西怎麼吃?不是說離夏是遊牧民族,不懂這些精細玩意兒的嗎?”
正是因為這些傳言,他才將這第一批荔枝送到太後與赫連威手中,結果看對方的表現,卻是早已習慣。
赫連威正嚼著荔枝果肉,聞言險些噎到,心想著破地方連吃個荔枝都可能暴露身份,便擠出一絲微笑:“是小時候在離夏的時候,我父王的一個友人帶來的,我小時候吃過,嗬嗬。”
楚夜尋一臉將信將疑的模樣。
之後托盤上的東西一一杯掀開,露出真麵目,都是一些在這個年代比較稀少的水果。赫連威一眼望去,還真是有些眼饞的感覺。
“聽宮女說你最近似乎有心事,不太愛正常吃飯,正好算你命好,趕上了西域進宮水果來,便一樣撥給了你一點,嚐嚐鮮吧。”
原來如此。
赫連威這個時候真被一個熱帶芒果吸引住,當下也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宮女連自己瘦了這種事情都要向皇上報告。
將芒果托在掌心,赫連威忽然露齒一笑:“還好不是些貴重的金銀珠寶,那這些東西我就收下了,謝謝皇上。”
因為最近楚夜尋一直沒有來看自己,赫連威故而並沒有起戒心,楚夜尋見赫連威好心情,多留了一會兒,一直到了下午的時候才離開。
結果楚夜尋這邊前腳剛走的時候,行宮後麵跟著悄悄溜走一個丫鬟,丫鬟一路緊張小碎步來到淑妃的寢宮,見剛剛所發生的事情經過,全部細細講述一遍。
李晚櫻聽完之後,眸子緩緩轉向皇上派人給自己送來的新鮮西域水果,心底冰涼一片,而眼底,則是怒火中燒,“你是說,那些東西,皇上是給他親自送過去的?”
“沒錯,奴婢看的真切非常,而且剛剛奴婢假裝路過,特意看了一眼那些丫鬟的托盤數量,和娘娘您的一模一樣,一個都不少。”
“嗬嗬,好個赫連威。”
淑妃的冠丹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揮手,正要揚手將身後桌麵的荔枝打翻,便被身邊小丫鬟攔了下來:“娘娘喜怒,你和自己的東西置什麼氣?要說錯,錯的也是赫連威她自己……還有啊,皇上最近一直都沒有去看她,不過偶爾倒是太後召見過她兩回,想來這次皇上也是看在太後的麵子上,才跟她分了些東西,親自送去,應當是為了讓她領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