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夢嵐,你究竟做了什麼?
或許是因為被赫連威視線逼迫的緊,楚夢嵐聲音逐漸低沉下去,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赫連威皺眉,生平最討厭這樣不清不楚的事情,最後幹脆一拍桌子:“楚夢嵐,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後者望了赫連威片刻,最終深吸一口氣,將自己能記起的一切,和自顧寧羽口中半真不假的事實,告知了赫連威,一字不落,全部都傾訴了出來。
當赫連威聽到楚夢嵐醒來後,並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時,赫連威第一反應就是被算計了。可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顧寧羽,她也夠狠,這一次幹脆押上了自己的清白,這一輩子。
她,究竟是多麼喜歡楚夢嵐?
還是說,這樣不理智的付出,已經不單單是喜歡那麼簡單,是上次自己的話語無意間刺激了顧寧羽那個丫頭嗎?讓她做出了如此瘋狂的舉動,為的就是能贏過自己?
赫連威深吸一口氣,這一刻,大殿內燭火搖曳,連赫連威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件事。
在這個年代,女子的貞潔就好比性命一般重要,顧寧羽現在已經是楚夢嵐的人,如果不迎娶她過門,那簡直就是判她死刑一般。
況且顧寧羽的身份不同於其他人,而是堂堂顧府的千金,帝都出了名的美人,並不是之前純王府上那些,自己用錢就能打發安置的柔川等人。
若是平常百姓人家,大不了補償姑娘足夠養她一生的銀子,而後再給她找一個好人家就是了,可偏偏,她是京都家喻戶曉的顧寧羽。
前段時間,還因為誣告自己的事情,而名滿帝都。
這可如何是好?如果事情傳出去,莫說是顧府無法做人,恐怕連楚夢嵐在朝堂之上,都無法立足。
說兩人是兩小無猜,而後光明正大迎娶過門,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可這樣,就意味著自己要日日提防著顧寧羽,為了安穩的生活,恐怕這個院子都不會再出。這純王府,以後也要跟著改姓顧了。
“這就是你這段時間一直躲避我的原因?”
楚夢嵐皺眉,聽出赫連威聲音裏帶了兩分空洞,最後到底凝重點頭。
“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赫連威強自讓自己鎮定,看起來並無異樣:“總之,你是純王,你做什麼決定我都不會拒絕反駁。”赫連威言罷站起身來,望向窗外:“天色已晚,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威兒……”楚夢嵐還欲再說些什麼,卻發現赫連威已經起身,轉身向內閣走去。
一身清白的紗衣,照應在燭光之下,單薄的如同剪影。
楚夢嵐一聲歎息。
大年三十的時候,自己沒有回來陪伴她,她連續等了兩天兩夜,可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想是換做誰,誰都無法接受。
尤其是倔強的她。
可事已至此,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根本無法補償她。話說出口後,不論是結果,都比悶在心裏強。
楚夢嵐起身,最終離去。
在確定楚夢嵐走到門外,並且房門閉合之後,內閣赫連威這才回頭來,望向木門一眼,深吸一口氣。
她覺得有一種委屈令人心疼的氣息在自己的胸口中打轉,這種酸澀漲悶的感覺後來自胸口一點點蔓延到自己眼眶中。
仿佛有什麼液體為了發泄自己的委屈,要流落下來,卻被赫連威咬唇,抬頭生生給逼迫了回去。
不能哭,這種事,有什麼好哭的!
赫連威,清醒一點,你也應該清楚的知道,這其中有楚夢嵐的責任,縱然,極有可能是那個顧寧羽加以設計陷害。
若是真的喝醉酒的人,又怎麼會連之前的記憶都沒有呢?
之前就聽楚夢嵐說,他隻記得醒來後發生的事,至於之前,甚至自己究竟是怎麼來到客棧的,自己都不知道。
明顯是個圈套,但既然已經中計,就已經無路可退。
不論怎麼說,犯錯的都是楚夢嵐,這種事隨便講給任何一個人聽,人家也都會將顧寧羽理解為受害者。
這一招破釜沉舟,這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後生……顧寧羽,你究竟是太聰明還是太蠢?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一旦楚夢嵐決定不予負責,你該如何?
赫連威轉身坐到床邊,修剪整齊的指甲握著身下的錦繡,緩緩收緊。
顧寧羽……
一想到日後自己就要和那個丫頭朝夕相對,赫連威就渾身不舒服。
剛剛談話時,楚夢嵐也有告訴自己,顧寧羽自己說不需要純王府負責,但是怎麼可能呢?紙是保不住火的,到時候萬一顧尚書一怒,直接將楚夢嵐告狀到皇上呢,恐怕事情不僅僅是身敗名裂那麼簡單。
自己身為正妻,為楚夢嵐著想的,理應答應將顧寧羽堂堂正正迎娶過門的,可是一顆心,卻不聽理智的勸告,生生的疼。
說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在這個古代,分明就是癡心妄想吧。就算你真的遇到那麼難得的好男兒,恐怕這個世界的條件外在誘惑,也不會允許。
赫連威深深閉眼。
而另一邊的楚夢嵐,縱然再離去的時候,都沒有告訴赫連威,自己當晚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了她的窗前。
隻是已經無顏再見她。
今夜,注定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之前大年三十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在團圓坐在一起聊天話家常,一派歡喜,而彼時的純王府主人家隻剩下赫連威一人。
而今,本該熱鬧的十五上元節,楚夢嵐雖然身在王府,因為心懷煩惱之事,卻好似不在一般。
窗外月如銀盤,而整個純王府處處張燈結彩,然而人們卻處於沉默之中。
之後的日子,一切都安穩了下來。
楚夢嵐與赫連威,兩個人像是約定好了一般,平日見麵時不過點頭致意,而後擦肩而過,生疏而客套,當真變成了相敬如賓。而且雙方明明都知道彼此心中所想,惦念著顧寧羽的事,卻都絕口不提。
平靜之下,波濤暗湧。
之後因為是正月過年的原因,太後叫赫連威與楚夢嵐一起去宮裏熱鬧一下,赫連威最終推脫不過,與楚夢嵐同行入宮。
車廂內兩人也是相對沉默。
不過這也算是最近一段時間內,楚夢嵐與赫連威相處最長的一段時間。
馬車車輪偶爾碾壓到石子,導致車廂內搖晃不定,赫連威平時是個活潑呆不住的性格,最近卻一直都平和下來,縱然是路過外麵喧囂的長街,依然不見什麼動靜。
眼見入宮的路途走到一半,赫連威也意識到這次是一次與楚夢嵐難得談話的好機會,沉寂良久後,終於深吸一口氣開口。
“你打算怎麼辦?”雖然開口時沒頭沒尾,但楚夢嵐還是明白赫連威的意思,她是在說顧寧羽那邊該怎麼辦。
楚夢嵐皺眉,在赫連威問話那一瞬,扶著身下車座的手指不由一緊。再看赫連威眼神有些躲閃:“還沒有考慮清楚。”
現在顧寧羽那邊也沒有給自己任何消息,她當時就說不用自己負責,如今時間過了半月之久,那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連顧尚書都不曾知道此事。
可見顧寧羽果真信守承諾,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可她越是這樣乖巧懂事,獨自承受這一切,楚夢嵐心中便越是覺得過意不去。
前兩天在下早朝時,還無意間聽顧尚書說起自家女兒的事。
原來之前那個聯姻的對象,本是已經談妥的,卻因為自己這件事,再度與對方悔婚,顧尚書不明白自己女兒為何出爾反爾。
幾經追問,可顧寧羽就是不鬆口,最後被逼的無法,幹脆說是不喜歡對方,還是下不定決心。
之後與顧尚書閑談的那位老臣跟著安慰了兩句,說這都是女兒家的終生大事,自然要慎之又慎,挑挑揀揀也是正常。
顧尚書最後一聲歎息,兩人結伴而去。
自那個時候起,楚夢嵐就開始自最初的後悔,升為現在的自責,一心想要想辦法彌補顧寧羽,卻不能給對方一個結果。
“你,打算迎娶她麼……”沉寂許久,赫連威終於聲音低啞的開口。
其實在最近這幾天,她已經考慮的很清楚,如果顧寧羽要堅持嫁給楚夢嵐,甚至不惜耍賴耍詐,自己一定會想辦法揭穿她,讓她無地自容。
可是偏偏,偏偏事出之後顧寧羽一點聲息都沒有,甚至都沒有出現在楚夢嵐眼前,如此,叫自己著實不好說什麼。
就像是當時她誣告自己時一樣,人家隻說是喜歡楚夢嵐而已,為了自己喜歡的人獻身,又沒有明言要求你負責什麼,自己根本無從下手。
明知這件事是對方暗自設計下手,卻隻能幹吃啞巴虧。
“我不知道。”楚夢嵐最終說出了他真實想法,他自己的思緒同樣很亂。
其實在心目中,他對顧寧羽最多來說也隻是當做妹妹來看而已,如今卻變成了這尷尬的關係,中間又橫著自己心儀的赫連威,他從未遇到過這樣棘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