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威一開始就懷疑這個人是在宮中默默注視著一切,尤其在那天自己在地牢受刑時,更是間接坐實了這一猜想。
自己入獄之後,太後為了防止顧寧羽與人竄供,故而將顧寧羽變相囚禁起來,這期間顧寧羽的手伸不了那麼長,跨過太後這一層來陷害自己。
那麼剩下的,根據赫連威猜測,能在最短時間取得自己入獄消息,並且有能力私下調動大理寺人,這人必然是在宮中,並且位高權重。
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赫連威已經將事情理出了矛頭。心中有了懷疑的人選,但因為始終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開罪過對方,而有所遲疑。
赫連威醒來的消息經過短短半天時間,整個皇宮的人都已經知曉,結果兩天後,依舊沒有見到楚夜尋的身影。
按照赫連威之前的猜想,楚夜尋在自己入獄前,是唯一一個給過自己承諾的人,看樣子也確實是擔心自己,故而她有些想不明白,為何兩天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依舊不見他絲毫身影。
並非是期盼對方到來,真實的想法正好與這恰恰相反,她擔憂,抗拒見到楚夜尋。
當時自己講入獄之前,因為情急,當時大腦短路那麼高聲問了一句,一心隻想找到一個能幫助自己離開天牢的人,於是楚夜尋站出來之後,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故而赫連威也沒做多想,甚至大腦短路,忘記了當時太後的囑咐,對楚夜尋報以一笑。
如今自己已經安穩了下來,再想起自己當時幼稚舉動,赫連威隻覺一陣陣頭疼,萬一楚夜尋真的親力親為為自己查案,那自己日後,將虧欠他多少?
兩兄弟要真是因為誤會,因為自己橫在中間而鬧僵,自己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秉持著早死早托生的想法,赫連威堅持等了兩日,結果始終不見那令她忐忑的人影。
兩日後,赫連威後背傷口開始勉強愈合,她等來等去楚夜尋沒有等來,卻聽到另一則令她感覺無語的消息。
原來竟然是那邊顧寧羽,已經找到了新的證據,證明自己是奸細。赫連威聽到宮人來報時,幾乎險些被氣吐血。
這顧寧羽究竟還有沒有完!?前段時間她是沒折騰夠,自己跟著禁足沒禁夠?這麼短時間內竟又鬧出事來。
上次是孔明燈和煙花,這次又是什麼?自己自後世帶來的鉛筆畫嗎?她該不會說著鉛筆畫裏隱藏玄機,是給離夏傳訊的秘語吧……
赫連威一臉囧像。
如此,因為顧寧羽說找到了新的證據,連皇上和太後那邊都已經驚擾,赫連威無奈,隻得乘著歩輦趕往審問大殿。
因為赫連威重傷,動作反應總是比旁人慢些,故而當她得到消息,穿戴整齊在來到大殿時,殿內人該來的都已經到齊。
正座上依舊是皇上和太後,下麵依次是一些朝臣。
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場地中央,曾經負責高發自己的顧寧羽竟然退到了一邊,而正中央站著的,則是一個眉眼如鷹銳利的男子。
這人怎麼看都覺得有些眼熟。
赫連威皺眉思量一會兒,繞道男子身側去看,這才猛然想起,原來正是當時太後壽宴上,他獻禮竟然是一麵投降戰書那人。
似乎叫,李鈍?
這個人印象之所以給自己這麼深,完全是那天太後壽宴上時,他深深看來自己一眼。
當時那眼神銳利如鷹,雖然是側眸一撇,卻讓赫連威深深記住這個氣勢凜然,滿身煞氣的男人。
再一想到李姓,這個大姓家族……赫連威下意識望向正座上淑妃一眼。
她們二人關係,似乎是姐弟。
後者發現赫連威在看自己,屆時回以溫和一笑,麵容表情幹淨,似乎並不知道今天李鈍會出來作證這件事。
這時候人已經到齊,顧寧羽頓了頓,而後上前,揚起下巴道:“之前是我錯。”
一開口,竟然主動承認錯誤,她這反應令赫連威一愣,開始有些不明白她想唱的究竟是什麼戲。
顧寧羽見周圍人都被自己所說第一句話吸引住,這才開口解釋,緩緩道:“當然,臣女所說的錯誤,並不是承認赫連威沒有罪,相反,她的罪過及大。”
說著瞥了一眼重傷不得不坐在椅子上受審的赫連威一眼。後者揚眉,依然不曾開口,一副以靜製動模樣。
正在赫連威以為顧寧羽會列舉出她所謂的新證據時,顧寧羽後退一步,將李鈍直言介紹給大家。
“之前,是我發現了赫連威古怪端倪,卻沒有推敲正確方向,她所研究的空明燈的確是傳遞消息所用,但是那個煙花,卻不僅僅想要傷害太後那麼簡單。”
說著抬手指向李鈍:“想大家都應該認識我們華晉戰功赫赫的李鈍李將軍,今天,就讓他來講一講這煙花真正的作用。”
李鈍被點名上前,向楚夜尋與太後行禮後,沉聲道:“之前我對純王妃並不了解,兩人也不論私下還是公開場合,都沒有過交集,故而今天此舉言行,並不是有所針對。”
說著有禮向赫連威抱拳,這才道:“因為顧小姐一直懷疑這煙花的作用,但因為自己本身是女子的原因,故而對這些並不了解,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後來無意間與我碰到,將煙花成分告知給臣下看,臣下這才知道,原來這煙花成分,竟然與最近臣下軍營裏研究的炸藥成分一樣。”
“炸藥?”這次詫異的聲音完全是出自於赫連威。
這都是哪跟哪?自己一個不過供人娛樂的想法現代點子,怎麼到了古代這時候,處處變成了禍國殃民的存在?
孔明燈本是個觀賞用來許願的美好事物,結果卻在顧寧羽口中,變成了奸細用來傳遞消息的贓物,煙花本是打算獻給太後,給大家看個新鮮,結果演變成了炸藥的前奏……
她從後世帶來的這一切,總共也沒有多少東西,卻都一個不落被她們說成,是這個年代的毒瘤。
就好像她赫連威真的是奸細,能力大到無邊,隻要動一動手指就能毀滅世界,不得不提防似的。
赫連威皺眉,因為不能承認李鈍口中的炸藥是自己研究煙花的意圖,於是直接開口:“雖然成分多少都有一樣,但煙花並沒有什麼危害力,並不能上戰場禦敵!”
“純王妃。”李鈍打斷赫連威辯解,沉聲道:“臣下還沒有說炸藥的用途是什麼,甚至沒有具體說炸藥是什麼,您怎麼就知道炸藥是用來禦敵的呢?”
赫連威被問的啞口無言。
這種時候,叫她如何開口,說炸藥是自己那個年代也有的東西?
這些人不將自己當成妖怪,燒死才怪。
可越是如此沉默,便越是間接坐實了自己罪名。
“李鈍將軍這話就有說笑的意味了。”
正在赫連威尷尬,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知道炸藥的存在時,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楚夢嵐忽然一聲輕笑,站出身來。
李鈍抬眼而望:“純王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李鈍將軍剛剛是在玩笑。”楚夢嵐一字一頓:“剛剛將軍自己不都說出,是在軍營研究炸藥的麼?你們軍營的人,研究這些東西目的能是什麼?難道是用來吃嗎?”
“噗……”赫連威一時間沒有忍住,不由笑出聲來。
李鈍的臉色屆時有些難看。
“還是說,剛剛將軍不是在玩笑,完全是在認真考驗我們智商?”楚夢嵐聲音微微向上揚著,帶著反問質疑的味道,但若是細品,卻又像是沒有任何波瀾。
李鈍:“……”
一時間無言,不知該如何麵對忽然殺出來的楚夢嵐。
楚夢嵐乘機漫步上前,一改之前沉默不語狀態,望了赫連威一眼,遞給對方一個安穩的眼神,繼而直接走到李鈍身邊,圍繞他轉悠起來。
“還有兩個問題想要請教將軍,將軍剛剛說自己是不經意與顧小姐碰麵,這才得到了煙花的配方,我想知道的是,將軍與顧小姐聯姻失敗之後,京都一直在傳言兩人關係不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變得能推心置腹了?煙花配料這麼重要的東西,顧小姐竟然毫不設防給了李將軍你?”言罷,眼風若有似無瞄向正座上淑妃,聲音像是玩笑道:“我倒是聽說,淑妃與顧小姐走的比較親近。”
座上淑妃原本是一臉不動聲色,公正不阿神情,如今卻見楚夢嵐將矛頭調轉到自己身上,神色屆時有些難看。
這麼快,他就發現端倪了?
心中忐忑難安,但麵上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隻微微一笑,說顧寧羽性格溫和招人喜歡,這才在她進宮兩次時,都將她招進自己宮中話家常,並無其他。
楚夢嵐聞言,一副不置可否模樣。
淑妃的心跟著提了起來,生怕楚夢嵐發現自己是顧寧羽背後指使,當眾揭穿。
不料這時候,楚夢嵐卻又再度調轉了話頭,望向了李鈍,問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研究起炸藥這麼個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