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威比較滿意顧寧羽眼下的反應,微微一笑後,繼續道:“還有煙花一事,你說你早就知道配方?不滿顧大小姐說,煙花這東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也隻有我赫連威研製的出來,知道其中配料成分,你顧寧羽一個足不出戶的大小姐,究竟是如何得知?”
顧寧羽:“……”
顧寧羽一雙素手攏在袖中緊握成拳,在她看來,赫連威剛剛一直沉默,是因為百口莫辯,如今看來,她分明就是為了一場厚積薄發。
好一副伶牙俐齒!
顧寧羽深深看向赫連威一眼,正想著怎麼來圓謊,便聽見赫連威再度悠悠開口:“我知道你說謊也很為難,一邊想要編故事,一邊又要保證故事的可信性,腦子故而運轉不過來,所以我幫你告訴大家。”
赫連威麵向所有朝臣,一字一頓道:“因為,顧寧羽在純王府中,一直都有眼線存在!”
嘩———
赫連威此言一出,下麵屆時掀起一片嘩然。
眼線?那不就是奸細?
這顧寧羽究是要幹什麼?竟然把人安插到純王府。
下麵人竊竊私語,因為赫連威這爆炸新聞,而看向顧寧羽的神色滿臉古怪。
這個顧家千金,從前看起來倒是文文弱弱,一副乖巧模樣,今天忽然上演一出狀告純王妃,倒是嚇到了不少人。
再經過純王妃一席話,眼下,眾人心思可不僅僅是驚嚇這麼簡單。
依照剛剛顧寧羽所說,她所得知的那些事,的確也隻有在純王府安排了細作才能得知。
這顧寧羽還狀告純王妃是奸細,實際她自己,就在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一時間,再看顧寧羽的視線不禁有些鄙夷,心歎今天這出簡直是賊喊捉賊。
因為顧寧羽的關係,眾人看在顧尚書時,眸子都帶著兩分鄙夷。
這顧尚書平日看著雖然年過半百,但也算是文武雙全,在朝上也是頗有威望,不料竟教出這樣的女兒來,簡直令人大跌眼鏡。
此時此刻,顧尚書自己也覺得顏麵無光。
本事能輕而易舉,一箭雙雕既汙蔑了赫連威,又能將楚夢嵐牽扯下水的事,結果卻演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簡直丟人至極。
而且任赫連威在這麼肆無忌憚說下去,可就不僅僅是丟人這麼簡單。
顧尚書起身,正欲拍案,動作卻忽然被一旁顧寧影阻攔下來。
後者向他無聲搖了搖頭,並未直接言語,但顧尚書對自己這個兒子品行還是知道的,他能隻身留在皇宮五年之久,自皇上沒有登基之前,就穩坐禦林軍總統一職,其心思不容小覷。
此刻連他都跟著阻攔自己,怕是已經看出了端倪,不想讓自己跟著下水。
顧尚書皺眉,因為剛剛站起身來時動作幅度不大,是以周圍並沒有多少人發現。
重新坐穩椅子之後,顧尚書無聲向顧寧影投遞眼神,隱晦意思是,此刻場中央被千夫所指的,是他的妹妹顧寧羽。
怎麼可以坐視不理。
顧寧影也知道父親一直疼愛家裏這個小女兒,所以才將她寵慣到這種無法無天的地步,鬧到今天大審公堂。
但此刻若是連父親跟著都一起上去,那就不再是女兒家兒女情長那麼簡單了。
現在這個情況,既然赫連威已經揭穿顧寧羽在純王府安插眼線這一件事,眼下也唯有將計就計。
如果鬧到最後,人證物證聚在,那讓顧寧羽承認此事,將所有事情都歸結到她愛慕楚夢嵐這一由頭上。
如此,最多也就算是她女孩子家不懂事,因為愛慕,想要了解楚夢嵐平時一舉一動,從小被嬌慣導致胡作非為而已。
而此刻如果連父親都跟著一起開口的話,事情恐怕就要從顧寧羽一人身上,轉移到顧家整個家族。那接下來,極有可能演變成顧府汙蔑純王這種砍頭的罪名。
將前因後果一切看穿隻是一瞬間,顧寧影再抬頭看向赫連威時,眼底略過一縷深思。這個女人,並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麼神經大條,頭腦簡單。
此刻大殿內滿是朝臣的竊竊私語,因為赫連威一語激起千層浪,甚至連正座上太後,都開始抬頭望向她。
要說這赫連威也算是一個奇女子,這種時候,被指控奸細的砍頭罪名,她自己卻能不慌不忙,等對方將罪名說完。
並且那自稱忽羅格的人忽然撞牆身亡時,她眼底雖然閃過一縷驚懼,但其實更多的則是讓人詫異的悲憫。
對於那個極有可能汙蔑了她的人悲憫。
這樣的存在,叫誰不好奇,不去關注?
太後將落在赫連威身上的視線,緩緩騰挪到皇帝楚夜尋臉上,發現他此刻正在皺眉,似乎思慮著什麼。
此刻這種情況,怕是隻有楚夜尋最為為難。
一開始明明是顧寧羽狀告赫連威,有理有據,甚至證人都已經畏罪自殺,幾乎快要坐實了赫連威奸細一名。
然而這時候,卻赫連威三言兩語扭轉了局麵,反告顧寧羽在純王府安插眼線,居心不良。赫連威能夠成功給自己解圍,對楚夢嵐來說,本是好事。
怎奈何對方是顧尚書的女兒顧寧羽。
剛剛顧寧羽被赫連威反指認居心不良時,在場其他人或許沒有注意到,但獨獨心思細膩的楚夢嵐有所發現。
顧尚書見顧寧羽有危險,下意識站起身來。朝堂無人不知,顧尚書是最疼愛這個小女兒的,而當年自己為了爭奪這個皇位時,他也曾出了不少力。
如今兩邊都是自己不想傷害損失的人,楚夜尋覺得為難。
“皇上。”
這時候,之前一直沉默不言的淑妃忽然開口,一雙鳳目似是心疼忘了赫連威一眼,忖了忖,旋即咬牙道“這件事依臣妾看,顧小姐並沒有錯。”
楚夜尋側首看向李晚櫻,靜等下文。
果然下一刻,淑妃開始振振有詞,麵上卻還是一副公正不阿模樣:“皇上想象,這次的是,若是沒有顧小姐的人在王府,有怎麼會發現純王妃的身份有詐?這顧小姐之所以如此做,怕是一開始就對純王妃生了質疑,這才……”
後麵的話沒有具體說,大有點到為止的意味。但也正是因為這危險的點到為止,在此將赫連威推入了無底深淵。
淑妃,好一個淑妃,好一個李晚櫻。
之前看她還嬌嬌弱弱,一副善良恭謹模樣,如今看來,當時楚則音說的沒錯,她分明就是一把陰冷的毒刀。
就在人毫不設防的時候,給人致命一擊。地麵上赫連威深深看了淑妃一眼,百口莫辯。
她這一句話,看似是為了公平起見,才說出自己的觀點,實際卻是在避重則輕,將顧寧羽安插眼線一事輕而易舉掩蓋過去。
這一刻,顧寧羽卑劣的作為,反而成為了為了緝拿奸細而忍辱負重。因為淑妃一席話,大殿朝臣開始出現兩邊倒的情況。
一邊是因為楚夢嵐的願意,堅信擁護赫連威是被冤枉,要求嚴懲居心不良的顧寧羽。令一邊則是站在顧家及淑妃一邊,不僅懷疑赫連威的身份目的,更是連楚夢嵐一並算上,說楚夢嵐早已謀逆之心,之前還與邊疆老臣私下偷偷聯絡。
有人舉報之後,龍椅上楚夜尋下意識看向楚夢嵐一眼,發現他亦是在回望自己,眸子漆黑堅定。
楚夜尋沒有說話。
片刻後轉移開視線,轉向那位直接叫喊楚楚嵐罪行的朝臣,沉聲道:“若有什麼事,當朝啟稟奏折,在這吵吵鬧鬧算是什麼事,毫無禮儀規矩。”
那之前還臉紅脖子粗,一心想要將楚夢嵐拉下水的朝臣聞言不由一愣。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皇上竟然如此開口回絕了自己。
此時此刻,他究竟該說皇上對楚夢嵐是兄弟情深,還是太過悠遊寡斷?他不明白,眼下是鏟除楚夢嵐這個最大障礙的最佳時機麼?
那忠心護主的朝臣,終於在楚夜尋逼視下,緩緩做回身。
之後楚夢嵐淡淡撇了那朝臣一眼,後者屆時周身冷汗,心懷怒氣,卻再沒了動靜。
大殿一時形成對立趨勢,皇上站在哪一邊都不好,最後還是太後擺手示意大家噤聲,吩咐一旁大理寺人,迅速去調查赫連威是奸細的證據。
另一邊也要徹查顧寧羽在純王府的眼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如此,事情總算有了結果。
但因為赫連威罪名未定,故而難以處置,太後撇了皇上一眼,也沒有經過皇帝的意見,直接揮手叫大理寺的人帶走去天牢。
天牢,自古以來關押重罪朝臣的地方。
古往今來,進入天牢的女子少之又少,不料赫連威穿越來到古時大半年,竟然大起大落都去了個遍。
不用腦子想,一聽天牢兩字就知道其中環境如何。赫連威知道自己被冤枉無罪,故而並不肯受這委屈。
當時大理寺人來捆綁自己時,自己以為能來到皇宮就能真相大白,也是因為當時隻是捆了手腳,她這才配合前來。
如今不料來了宮中之後,卻沒有人為自己開罪,隻有顧寧羽在那振振有詞往自己身上扣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