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發現赫連威不在王府時,當時第一想法便是如上次被綁架一般,擔心她又出了事。
可轉念一想赫連威這樣的性格,並且上次已經給了顧寧羽懲戒,想來不敢再短時間內再度上演同樣的戲碼,尤其是今日這樣的日子,便稍稍心安下來,由著心思,不帶侍人便自己走了出來。
直到走出王府時,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一直在下意識尋找人影的目光。
後來沿著河堤,發現有各色各樣的女子在放河燈,因為直到赫連威是安靜不住的性格,便沿著河岸一直向上走去。
期間有不少女子向她推來河燈,有意搭訕說話,卻都被他假裝沒有看到而錯別開去。
若是從前這種時候,他定時要親手將河中花燈撈起,而後對河對岸女子報以一笑,結下良緣,但是今日……
一門心思想找一個人的身影,這樣的想法如此強烈,已經勝過了閑暇任何。
在遇到赫連威之後,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改變了許多。
最後由著性子,沿著星光點點的河水一直向上,不經意抬頭見,卻見對麵拱橋上有一道窈窕的身影。
那人明顯是女扮男裝經驗不足,雖然扮相是十足十的男子模樣,並且費心思粘了假胡子,但看她立在橋上的模樣,看她懷中滿滿的零食,但凡是個明眼人,便該知道她是個未經人事,初扮男人的主兒。
當楚夢嵐看見拱橋上赫連威一身白衣,墨發高挽入玉冠模樣,映襯著背後星光時,第一反應便是美如畫中人。
尤其當赫連威衣袂被風時不時掀起,而她自己卻忽然不覺,一門心思在觀察河燈,那專注地神情,當真令楚夢嵐心尖跳了一下。
不過當他看清赫連威衣著紋理模樣後,這心動感頓時緩緩轉為慍怒。
赫連威!
他當時心底一聲冷哼,尤其在認出赫連威這身衣服後,更是火上澆油。
這女人居然還敢穿著它出來?難道她忘了當時自己曾派人翻箱倒櫃,險些將她院子翻個定朝天麼?
難道她忘了,她當時初到王府時,偷偷溜出王府被自己撞見,結果為了隱藏身份,給自己一棍子將自己打暈的事實麼?
他究竟是該說是這女人膽子太大,還是忘性太大?
楚夢嵐雙手攏在袖中微微蜷縮成拳,本是想立即上前欲她對峙質問,結果這時候發現她已經顛顛跑下了石橋,衝到了販賣花燈的小販麵前。
之後,他心中便登時形成了一個整蠱的想法……
沒想到這個平日看著聰明伶俐的女人,也會在自己身上栽跟頭,她果真以為自己沒認出來是她嗎?居然還一直試圖逃跑。
“喂喂,楚夢嵐你出什麼神!?”
赫連威跟著楚夢嵐之後,眼見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牽動唇角,隻覺覺得這件事與自己有關,便耐不住好奇上前,忽然跳到楚夢嵐麵前張開雙臂攔路:“楚夢嵐!回神了!”
這一嗓子喊得夠高,周圍人聞聲都回眸駐足,赫連威這才覺得不好意思,悄悄縮回到楚夢嵐身邊,假裝一臉無辜。
周圍人見狀紛紛搖頭表示無奈離開。
當周圍人散去後,赫連威這才探頭探腦伸出頭來,並未發現剛剛自己為了躲避大家指責的眼神,而衝到楚夢嵐身邊下意識扯住了楚夢嵐的衣袖,並且這時候仍然沒有放開。
唯獨楚夢嵐自己感覺衣袖一沉,側頭發現赫連威正一臉謹慎打量四周,模樣倒像是做錯事的小貓。
不由揚起半邊眉梢,同時抖了抖被赫連威扯住的衣袖,示意對方放開。
這邊當赫連威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愚蠢的行為後,登時紅了耳根,支吾半晌道:“我隻是,怕自己身份暴露出來,丟你們純王府的臉,在怎麼說堂堂純王妃出來女扮男裝總是不好的。”
“你也知道自己身份是純王妃?”楚夢嵐揚起半邊眉梢,眼底帶著三分笑意,倒不像是以往初見時的諷刺。
赫連威知道自己被抓了小辮子,低頭趁楚夢嵐不注意時扮個鬼臉表示不屑,結果不料恰好楚夢嵐回頭,為了掩飾自己剛剛行為,幹脆顧左右而言他:“那個,你打算什麼時候回王府?”。
聽她這語氣,倒是不打算和自己一路同行了。
楚夢嵐沉吟片刻:“赫連威,上次你打本王一棍子的事,本王還沒有跟你算賬。”
赫連威:“……”這家夥怎麼這麼記仇。
楚夢嵐見赫連威吃癟,唰的一聲展開折扇,像是打了勝仗一般得意搖了搖,而後率先向前走去。
赫連威因為有把柄被楚夢嵐抓到,一時間也不知道對方會如何懲治自己,當下心中忐忑,唯有小心跟在楚夢嵐身後。
長街兩邊掛滿了豔麗的燈籠,兩人一前一後走在人群中,與無數人擦肩而過,卻奇異的沒有走失,楚夢嵐偶爾貌似不經意回頭看燈籠樣式的時候,順便看赫連威一眼,發現她正滿臉愁苦,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直接跑路。
這麼好整人報複幾乎,怎麼能輕易放過她?
楚夢嵐揚了眉梢,停下步伐刻意等了等赫連威,等後者趕上裏,疑惑看向自己時,楚夢嵐揚手指向街邊一家糕點店:“這樣吧赫連威,隻要你今天表現令我滿意,你打本王一棍子的事,本王刻意既往不咎……”
頓了頓,似是要挾道:“不然的話,你說若是太後知道你打了本王,該是什麼反應?”
一想到楚夢嵐要將自己交給那個神秘嚴厲的太後處置,赫連威便一陣冷汗,覺得自己被要挾了,登時抬手向懷中摸去,同時抬臉看向楚夢嵐:“要吃什麼味道的糕點,趕緊說,說好的,今天過去以後,你不許再向任何人提起我打你的事!”
楚夢嵐聞言不置可否一笑,以折扇指向糕點店的方向,同時上報了一連串口味的月餅名字。
赫連威咬牙,轉身衝進糕點店,再出來時手中大包小裹,口味竟然一個不差。
楚夢嵐見狀滿意點了點頭,卻一個都不吃,繼續信步向前走去。
赫連威知道他是在刻意為難自己,眼下這麼任他宰割下去也不是辦法,倏爾想了想,這才覺得這個中秋節少了點什麼,登時小跑到楚夢嵐身邊,協商道:“楚夢……”
見對方眼神悠悠飄轉過來,赫連威暗道一句好漢不吃眼前虧,嬉笑道:“王爺,你看,我教你一件有趣的東西,你便放過我好不好?”
有趣的東西?
之前在皇宮時,就聽說赫連威以出奇製勝的舞蹈勝過了西域女子,給華晉扳回一句,如今她說有趣的東西,並且敢為自己做擔保應該不差。
便勉強相信赫連威一回,像是為了驗證狼眼女子傳言的真假,楚夢嵐揚眉:“好,姑且一使,如果你的東西不新奇,不能引起本王興趣的話……”
後麵要挾的話並沒有說出口,不過赫連威已經了然。
為了避免再見年輕卻神秘令人倍感緊張的太後,她當然不會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於是眸子一轉,雙手托著食盒糕點,便來到了一處現場製作燈籠的地方。
因為來時路過,她就已經注意到了這裏,當時不過因為瞥了一眼而已,不想如今竟派上用場。
赫連威俯身,將月餅食盒都放到了一邊,而後手舞足蹈向老板形容了自己要製作東西的模樣。
那老板聞言後,一臉詫異看向赫連威:“你確定?”
普天之下,他還沒有聽過如此做燈籠的。
赫連威知道對方已經聽懂,連連點頭,眼見老板將信將疑開始動手,赫連威扭頭看向楚夢嵐:“剛剛你不是騙我寫下一個願望嗎?我告訴你那個願望是我隨口胡說的,眼下我再送你一個願望,並且將它送到天上去,這樣我們就算是扯平了好不好?”
楚夢嵐聞言望了望四周,確定周圍無飛鳥一類被赫連威抓到,這才點頭。
半柱香時間後,一個輪廓清晰的孔明燈終於出現在赫連威麵前。
給老板付了銀錢後,赫連威長出口氣滿意模樣,而後帶著將信將疑的楚夢嵐來到一塊空地,將事先準備好的毛筆遞給楚夢嵐,告訴他在燈身上寫下自己的願望。
楚夢嵐一手攥著毛筆,一邊覺得自己不該和赫連威如此胡鬧,尤其因為兩人行為古怪,這時候河岸邊已經吸引了一群人,好奇赫連威這個燈籠的用法,都在探頭探腦張望著。
此刻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楚夢嵐無法,終於在赫連威一臉解脫的注視下,抬手在雪白的燈身上寫下“天下太平”四個大字。
赫連威看見這四個大字後,登時皺眉說楚夢嵐抄襲了自己的願望,後者不置可否一笑,回以一句以牙還牙。
赫連威無法,她最終所要的目的也不過是楚夢嵐被這孔明燈吸引,到時候放下木棍這一件事,便也不再計較,在楚夢嵐擱筆之後,赫連威快速點燃燈芯中備好的燃料,大聲對著楚夢嵐說道:“看我給你的驚喜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