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威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很有道理,畢竟這家夥神出鬼沒,要殺自己簡直易如反掌。
可他為何會知道自己狼眼的秘密?今天又忽然警告自己守住秘密,目的是什麼?
這平時看著貪財沒有正型的人,究竟是誰?
赫連威皺眉,遲疑片刻,終於重新入座。
眼見阿影寶貝般小心,將名畫往懷裏扶了扶,赫連威怎麼看,都覺得這家夥不靠譜,不像是個世外高人的模樣。
可若真如此,這家夥究竟如何得知自己身份?在整個離夏,知道自己這個秘密的,除卻曾服食自己血液的楚夢嵐之外,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我知道你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阿影低頭一邊疼惜共嬋娟般撫摸著名畫,一邊沉聲道:“在我將這個消息告訴你時,我自己也知道,這可能是今生最後一次見你。”
赫連威揚眉,不明白這家夥如此凝重是什麼意思。
恰逢這時候阿影抬頭,眸子晶亮因為笑意而彎成月牙,這模樣在赫連威映在赫連威眼底一閃而過,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細想卻想不起來。
阿影依舊帶著麵巾,似乎看出了赫連威皺眉思路模樣,微微側頭,岔開話題道:“你不必糾結於我的身份,如果可以的話,日後有緣自會再見……眼下重要的倒是你自己,有人讓我轉達你,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一定要守口如瓶。”
“我?”
赫連威指了指自己鼻尖,不明白自己自打來到華晉之後,沒有主動招惹過任何事,究竟是什麼與自己過不去。
對於赫連威的疑惑,阿影並沒有多加解釋,隻叫赫連威多想想曾經傳說中,擁有狼眼之人都是什麼下場。
傳說擁有狼眼之人的血液有解百毒之效,並且可影響天下運勢……
後者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前者,隻一個可解百毒,就已經足夠誘惑,將擁有狼眼之人置於死地了。
倘若能將擁有狼眼之人囚鎖飼養起來,那簡直就是天下最簡單的發財之道。
赫連威一想到自己居然有存在被當成藥引的可能性,便一陣冷汗,扶著曾經為楚夢嵐而留傷的手腕,不由向阿影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惜命,一定會嚴守秘密。
後者見狀不由微微一笑,叫她日後多多留意關於狼眼的傳說,而後起身,說自己要急著將這燙手的名畫去賣掉,否則怕赫連威後悔。
這阿影行蹤一向來去神秘,並且事情辦妥後,一向不願意多留,縱然這次他向自己說,這可能是生平最後一次見麵,也不見得他有任何留戀模樣。
倘若說這阿影真的是一個刺客的話,那麼他渾身上下唯一符合刺客殺手標準的,恐怕也隻有這顆行動果決,好無留戀的心了。
赫連威起身相送,眼見阿影走出門外,在他即將消失在夜色中時,赫連威張口想要最後見一見他真實麵容,豈料阿影一個起躍,在赫連威還沒開口說話之前,已經消失。
這家夥……
赫連威抬手撫摸向手腕失而複得的玉鐲,心中一時間五味陳雜。
之後的日子緩緩趨向於平淡,赫連威經常與綠柳出門去花園散步,楚夢嵐則一直忙於朝政早出晚歸,又三日後,宮裏忽然傳來消息,稱太後想要見一見多日不見的赫連威。
太後這一旨意將赫連威傳召的有些暈頭轉向,一想起上次那古怪的拜見場麵,赫連威便忍不住疑惑,那神秘本該頤養天年的太後,為何會想起自己。
但皇家心思難以揣測,因為太後召見,赫連威不敢耽誤,隔日清晨便收拾妥當,前往宮中。
其實她這行動利索還有另一個原因,便是前兩日阿影的關係。
之前赫連威就一直覺得,阿影身份絕不可能是江湖刺客那麼簡單,否則也不會三番五次和純王府扯上關係,上次他又告訴自己,說是有人讓他轉達,叫赫連威守好狼眼秘密,並且沒有透露傳話人的身份。
赫連威猜測,這人定是位高權重,並且極有可能幽居宮中,自己不便見麵出門,這才使的用阿影這種人傳話。
混亂推測的心思一直持續到赫連威入玄武門,因為前兩回,赫連威都是直接乘車進入皇宮的原因,這次守衛侍衛見車上人是赫連威,並沒有過多為難,像是被人打點好,直接連人帶車放行。
坐在車上的赫連威還在疑惑,以為是那個侍衛記住了上次自己出宮時,所用的令牌,故而這次才特意放行。
她哪裏知道,是楚夜尋已經親自下旨,隻要是純王府赫連威的馬車,不論什麼時候,都要直接放進宮中。
當時那下旨的語氣,就好像日後赫連威會經常出入宮中一般。
馬車最終輾轉,來到了太後頤養天年的長壽殿。
赫連威下車後,經過婢女的引路進入大殿中。
這次本以為會和上次一樣,見不到神秘太後的樣子,會在大殿中空等許久,赫連威深知會無聊度過等待的時光。
已經在來時給自己備好了解悶彩繩,想著這次太後小歇不召自己,自己便在她大殿中直接編一個萬年結,到時候回去送給楚夢嵐,告訴他他母親對自己究竟是什麼態度!
但令赫連威萬萬沒有料到的事,這次太後非但沒有不召見自己,反而在大殿內一起傳召了很多人齊聚。
在赫連威趕到的時候,大殿內已經坐了楚則音與楚夢嵐,兩人不知道正和太後談些什麼,引得太後合不攏嘴,直說楚則音今天是吃了蜜糖出來。
乍一看來,竟還有兩分普通人家其樂融融的模樣。
結果這笑聲,在赫連威到來後戛然而止。
赫連威通過宮女通傳後,進到大殿內向太後行禮,因為身份是楚夢嵐的妻子,加之並不經常進宮,赫連威為了表示對太後恭敬之意,特意行的叩拜大禮,不料這一叩首之下,卻長時間得不到太後回應。
赫連威以額觸地,這姿勢保持著實難受,大殿內一時間靜謐無聲。
地上的赫連威著實想不明白,太後為何一而再再而三難為自己,情急之下隻得再次朗聲開口:“臣女赫連威恭祝太後長樂無極……”
大殿內空曠回蕩著赫連威清脆的聲音,卻依舊不見太後的回應。
等了半晌,倒是旁邊一向與赫連威交好的楚則音看不下去,起身去拽太後衣袖。
結果伸出去的手,卻被年輕的太後輕而易舉躲避開,太後轉眸,一雙深沉如墨的眸子望向旁邊的楚夢嵐,見他此刻正在皺眉俯視地麵。
剛開始時,楚夢嵐聽見宮女通傳純王妃赫連威到時,他第一反應是詫異,繼而皺眉,而當他注意到赫連威已經進殿後,竟然開始試圖收起剛剛任何表情,配合著楚則音與太後談笑風生,假裝對赫連威視而不見。
此刻,見赫連威被太後刁難,他又重新皺起眉來,似乎連心思都被牽扯到了一定程度。
這期間所有一切的變化,都被太後看在眼底,後者心思如明鏡,收了通過赫連威對楚夢嵐的考驗,因為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微微一笑,讓赫連威平身並賜座。
太後這一係列的舉動反應有些奇怪,赫連威雖是疑惑,卻不好多說什麼。
隻得向太後表示感謝之意,而後中規中矩坐在楚夢嵐身邊。
若說赫連威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楚夜尋麵前偶爾還知道收斂的話,如今到了這神秘莫測的太後麵前,赫連威簡直就化身成了貓咪。
不知為何,這太後總是給她一種神秘壓迫的感覺,似乎她一舉一動一直都在太後的關注下,從未遺漏半分。
正因為這種奇怪的感受,又不知道太後這麼做的目的為何,赫連威行事越發小心翼翼起來。
不過借著楚夢嵐與楚則音與太後攀談時,偶爾說上兩句不痛不癢的話,算是融入其中。
長壽殿內一時間看著其樂融融,實際心思各異,尤其是楚夢嵐與赫連威兩人,反應尤其明顯。
這邊楚夢嵐表麵看起來是在與楚則音回憶小時候的糗事,實際眼神時不時往赫連威身上瞟,以至於楚則音召喚他幾次都沒有反應。
其實今天與赫連威相見,是他們自從確認夫妻關係之後,第一次見麵。
之前楚夢嵐不知自己是有意還是無心,生活規律一直與赫連威錯開,後者倒也極力配合,隻在楚夢嵐不在王府的時候出來溜達,看時間是楚夢嵐下朝時候,便與綠柳乖乖回院子種花養草。
兩人之間像是達成了一定的無聲共識,不想見麵,當做生日晚宴那天的事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招惹對方,卻時不時偷偷關注對方的行為舉動。
就如同眼下,赫連威覺得坐在楚夢嵐身邊簡直坐蓐針氈,卻要強忍著忽略身邊楚夢嵐強大的氣場,展現自己並不在意模樣。
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要熬到什麼時候,尤其加之赫連威並不去明白太後為何召見自己,來讓自己遭這份罪,赫連威越發心焦。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赫連威聽見大殿外丫鬟脆聲一聲通傳:“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