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h眾人邊向王府外走去,邊疑惑討論著楚夜尋今日奇怪的舉動,似乎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讓人不由聯想到當年先帝也曾做過如此出格事,不過那時候先帝是給他及其寵愛的太後慶生,當時太後還沒有正式嫁給先帝,不過在行及笄禮時,身為太子的先帝親自來到太後母親府上,看著當朝太後行及笄禮,而後隔日便下了聘書。
這事當時還被傳為了一段佳話,說太後與先皇天作之合,不論太後讓先皇等多久,後者都是願意的。
如今當朝年輕皇帝,倒是頗有兩分先帝風流的模樣。
純王府外,兩位老臣邊走邊追憶著曾經,並時不時將楚夜尋與先帝做對比,說話聲音不高不低,但乘著秋風,偏偏被楚夢嵐這個送客的聽見,後者不由皺了劍眉。
之前看起來還是醉酒粉粉的臉頰,此刻已經恢複了往日冷峻的模樣,尤其是在聽見兩位老臣說,先帝是為了等太後才願意久留時,麵色不由更黑了三分。
先帝如此做是為了等寵愛一生的太後,那麼楚夜尋今日此舉呢?
秋日的銀月似乎格外明亮,照耀在楚夢嵐身上,鍍上一層清透的冷光。
後半夜時,終於將所有賓客都送走後,楚夢嵐本是打算走回到自己寢殿的腳步驀然一頓,改為望向赫連威偏院方向。
之前雖然眼見她走向自己寢殿的方向,可依照赫連威的性子,隻怕是半路繞了一圈,又會回到自己的別院。
而事實證明,楚夢嵐猜想並沒有錯。
如今時間已經將近子時,這時候赫連威屋子裏的燈火還沒有熄滅,楚夢嵐望了一眼那大殿內透出昏黃溫暖的燈光,不知道是什麼情緒唆使自己,竟然向前踏出一步。
繼而第二步第三步,緩緩推開赫連威側院院門,信步走進。
還沒有正式走進大殿,老遠便聽見赫連威清脆的笑聲,不知道是因為今天喝多了酒,膽子格外大,還是平時她就是這放肆模樣,楚夢嵐走到門邊時,抬手剛剛製止守門丫鬟通傳聲,便聽見屋裏赫連威一聲滿意大笑:“這個是誰送的?純金誒……可以換不少錢吧?”
而後不知綠柳低聲說了句什麼,又聽見赫連威滿意笑聲,連連答應,說將純金值錢的一並留下。
聽見這笑聲後,楚夢嵐第一反應竟不是如往常那般理解赫連威是拜金,相反的,他卻有些隱隱期望如此,期望赫連威喜歡那些值錢的生日禮物,就好像這樣就可以解釋,她一直將楚夜尋增送的珊瑚手串一直戴在手上的原因。
楚夢嵐在外麵聽了一會兒,後來因為夜深的原因,綠柳被赫連威要求早些回去休息,楚夢嵐站在門外,不過片刻果然見綠柳笑意盈盈自殿內走出來。
當綠柳出門看見門邊不知站了多久的楚夢嵐時,綠柳著實嚇了一跳,而後扭頭就要向赫連威通傳,卻被楚夢嵐抬手製止。
綠柳最終帶著滿臉疑惑,一步三回頭離開。
楚夢嵐又在門外站了一會,思慮之後最終舉步走進大殿內。
這時候正巧赫連威正趴在桌上摸摸這個禮物,拆拆那個包裝,玩的起興不亦樂乎,忽然聽見背後門口傳來腳步聲,以為是綠柳那個小嘮叨又回來勸告自己早睡,便不以為道:“不是說叫你回去嗎,放心我吧自己會看時間的,等我整理完這些東西馬上就睡下。”
等了半晌也不見身後人回答,赫連威還以為綠柳佯怒生氣,便嘿嘿一笑,抱著一個偌大精致玉枕轉過身來。
“綠柳你說這個枕頭值不值錢?這些禮物王府裏都會有記錄麼?把它當了能不能把我們的鐲子贖回……”
剩下的兩個字猛然噎到喉嚨中,當赫連威看清麵前人時,反應竟然是手指一顫,險些將懷中玉枕滑到地上摔碎。
好在最後一刻財迷感令她回神,立即收緊了臂膀,妥當將玉枕重新放回桌上。
“楚夢嵐?”
赫連威起身,似是有些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確定眼前人並非幻覺後,立即上前兩步:“你來這幹什麼!”
看這質問的架勢,明顯是記仇晚上楚夢嵐灌酒一事了。
“在數禮物?”
楚夢嵐並沒有理會赫連威質問,反而自顧自走到桌邊坐下,抬手撥弄兩下桌上堆積成山的禮物,漫不經心道:“你應該知道這裏的東西都是衝著你純王妃的身份才送來的,也就是說,是衝著我楚夢嵐,所以與你沒有什麼關係。”
言罷,淡淡不動聲色望了赫連威手腕一眼,而後像是隨意一指:“那個東西也是,一起都要交到王府的寶庫去,不許私自留著。”
赫連威聞言反而立即用右手護住手腕,並且像是怕楚夢嵐上來硬搶一般,向後退去兩步,一揚下巴,一副堅決不從模樣。
她這一臉堅定的模樣,看在楚夢嵐眼中,分明是有意在乎那串珊瑚手串。
楚夜尋送的東西,就值得她那麼護著?上次的玉墜是,這次的珊瑚手串又是,她到底是誰的純王妃!
見赫連威一臉在意護著珊瑚手串,楚夢嵐登時覺得來氣,不由拍案而起,向赫連威伸手:“拿過來!”
赫連威哪裏肯。
在她看來,此刻楚夢嵐已經占據了桌麵那邊有力的地勢,霸占了滿桌子的禮物金銀珠寶,如今自己隻剩下一個手串,他居然還要自己拿去充公,赫連威怎麼肯放手?
剛剛她就懷疑楚夢嵐這家夥大半夜忽然到訪目的不純,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原來這小氣鬼是在打禮物珠寶的主意。
赫連威視線漫過楚夢嵐,掃向裝修精致的大殿,心底暗道,原來這純王府這麼窮,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看著裝修擺設侍人都是一等一出挑沒話說,卻原來實際上,窮的連一串珊瑚手串都要和自己爭。
思及至此,更堅定了赫連威護著手串的想法,不由向楚夢嵐一挑眉梢:“楚夢嵐,你個小氣鬼,今天可我的生辰,你不像大家一樣送禮物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半夜趕過來,獨吞我的生日禮物,你你,簡直卑鄙貪財小人。”
貪財?
楚夢嵐瞥了一眼桌上毫不在意的珠寶一眼,萬萬沒有想到赫連威會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
好,既然她已經如此理解,並且如此說,那自己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她手串搶下來,免得她日後向自己炫耀。
主意打定,楚夢嵐屆時繞過桌麵,來到赫連威近前,無聲向赫連威伸出右手,寓意要她主動交出手串。
不料赫連威卻背過手去,瞥了楚夢嵐一眼,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樣。
並且一雙稍稍恢複了清明的水眸,鄙視般望了楚夢嵐一眼,繼而清越挑釁的聲音緊跟著響起:“楚夢嵐,你也真是個男人,晚宴的時候讓我擋酒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連一個手串都要跟我搶。那桌上那麼多東西都是你的了,你怎麼連一個珊瑚都不肯給我留下!”
赫連威說這話本是出於抱怨,豈料聽在楚夢嵐耳中,卻仿佛是在求情,她是想要用桌上所有的珠寶來換取這一個珊瑚手串?
見微知著,那楚夜尋在她心底究竟多麼重要?
楚夢嵐見狀,眼底不由閃過一縷薄怒,下一刻猛然伸手扣住赫連威手腕,欲將手串拽下來。
而赫連威哪裏肯放棄自己最後一個值錢的東西,當下與楚夢嵐兩相爭執不下,一手護著手腕,轉身欲跑。
可整個偏院大殿都在這,她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楚夢嵐向前大步跨了兩步,很快便將赫連威擒住,並且輕而易舉將赫連威雙手反剪擒拿住,輕鬆脫下手串。
下一刻,當他成功得手後放開赫連威時,後者轉過身來,竟像是孩子被搶走最後一塊期待的糖果般,眼底蓄了淚光。
那神情仿佛是在無聲訴說指控,那是她最後一個值錢的東西,最後一個心肝寶貝。
也正是因為這個蓄淚的目光開始,楚夢嵐才清楚的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是在與一個醉鬼一本正經講道理,搶奪手串。
剛開始他還在疑惑,按說赫連威這樣的性格,就算是你打她三十大板都不會掉淚的倔強性格,今天怎麼就因為自己搶了一個手串而掉眼淚呢?
依照楚夢嵐對她的了解,這時候正常的赫連威應該是一聲冷笑,而後對自己下逐客令,在自己已經將手串事件遺忘後,想方設法將東西偷回來。
而絕不是現在這樣,直接表現出強烈要守護手串的想法,將最真實的弱點暴露給自己。
原來是酒勁未退,神誌不清。
這世上醉酒之人反應千奇百怪,有喝多後就開始大哭的,一直拽著別人訴說自己種種經曆痛苦;有醉酒後直接呼呼大睡的,不管是路邊還是床上,都能酣然睡到酒醒;也有抽風提出各種古怪要求的,隻要對方辦不到,就開始胡鬧。
但卻從來沒有見過像赫連威這樣的。
醉酒之後,眼睛依舊清亮,表現竟然和經常人無疑,不哭、不鬧、甚至思維邏輯都清晰的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