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帖如流水,一張張發出去的同時,王府中開始張燈結彩,上下忙做一團。
五日後,終於迎來了赫連威的生辰。
因為之前綠柳教導赫連威接人待物禮儀時,忽然鬧出赫連威被綁架一事,故而事情就此被耽擱了下來,如今真正到了生辰時候,赫連威這才發現自己有些手忙腳亂。
隻得一邊聽綠柳絮叨,一邊讓旁邊丫鬟給自己上妝。
望著銅鏡中雲鬢高挽的自己,赫連威一再強調,一切簡單就好,簡單就好。
結果旁邊小丫鬟聽話後恩恩點頭答應,轉眼照樣給赫連威上妝不誤。
想是之前已經被楚夢嵐那家夥吩咐過,竟然已經知道如何應對自己了。
半個時辰後,赫連威終於見到上妝完畢的自己,雲鬢巍峨,錦衣華服,若不說笑時,板著小臉竟也開始有兩分端莊高貴的模樣。
到了真正與賓客見麵的時候,因為赫連威身份需要楚夢嵐的引薦,故而上妝之後一直在大殿內等著應付完前院的楚夢嵐來接領自己。
遠遠的,縱然赫連威是坐在自己的寢院中,也能時不時聽見前麵傳來一聲聲通傳聲,什麼張大人到,送來賀禮玉枕一個,李將軍到,送來南海檀木手串一份等等等,都是些盡量罕見珍貴的東西。
又聽了片刻,百無聊賴的赫連威忽然聽到前院一聲通傳,竟然是尚書府顧寧羽顧小姐到。
赫連威登時來了興致,扭頭一望身邊綠柳,正要說些什麼,便聽見門外有小丫鬟一聲通傳:“王妃,王爺來了。”
赫連威怕自己說顧寧羽壞話又被楚夢嵐這家夥聽去,又要針對說教自己,連忙住口,端莊做回椅子。
這時候時間已經快到晌午,大殿外金色陽光明亮寸寸鍍進來,楚夢嵐一身錦繡蛟龍黑衣走進門來,衣邊袖口領口繡著暗紅了祥雲花紋,墨發係數盤進玉冠中,而後自兩邊綴著紅纓慣下兩顆暗紅寶珠,正好與衣服相映成色。
正是一副玉樹臨風裝扮,俊逸的眉眼一時間竟看的赫連威有些呆愣。
平時倒不見這家夥一本正經的穿著,多數時候都是些散漫狀態模樣,一臉的慵懶不羈,今天猛然中規中矩穿著錦繡長袍,竟恍惚有兩分畫中人模樣。
而此刻赫連威在楚夢嵐眼中,也是略有驚豔的。
今日的赫連威為了配合純王妃生辰的身份,聽話戴上了華麗的朱釵,換上了一襲迤邐餘地羅蘭紫長裙,手腕玉鐲剔透生輝,耳垂明月珠越將整個人襯托的嬌媚柔和起來。
這一身衣著裝扮倒是好的,隻可惜……
“楚夢嵐。”
一聲清亮的呼喊打破了楚夢嵐深思,楚夢嵐無奈抬頭,見赫連威正在向自己招手。
這女人,明明長相模樣不差,可就是不知道溫柔嬌美為何物。
楚夢嵐心底歎息一聲,無奈走到赫連威麵前,見她正板著小臉指向頭頂:“這是你吩咐的吧,這丫鬟她們都不聽我說話,還有,顧寧羽來是怎麼回事。”
楚夢嵐沒有想到赫連威居然耳朵這麼靈,並且這麼記仇,當下瞥了一旁舊傷剛好的綠柳一眼,難得開口解釋道:“顧尚書因為去了江南一代,今日趕不回來,恰好羽兒又是與我一起長大,來這為你慶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楚夢嵐說這話時,貌似漫不經心,實際上卻一直在打量著赫連威的變化。
本以為她聽見自己說詞後,會搬出來上次顧寧羽負荊請罪一事來說事,說不希望再看見顧寧羽,結果不料倒是赫連威抿唇一笑。
“現如今我倒是無所謂,隻是怕那個顧寧羽不願意見到我呢。”
赫連威輕揚了唇角,眼波流轉竟帶了兩分自在的魅色,像是成功偷腥占到便宜的貓咪一樣,看的楚夢嵐不由愣神。
“走了,不是說要將我引薦給各位大人麼。”
赫連威起身,明顯一副要會會顧寧羽的姿態,這態度看的楚夢嵐起疑。
二人最終並肩穿過花園,來到正廳前院,這時候院子裏家丁仆人丫鬟加上客人,喧喧鬧鬧擠在一處,熱鬧非凡。
楚夢嵐與赫連威到場後,經過丫鬟一聲通傳,本是熱鬧喧囂的場麵頃刻安靜下來,對此赫連威不得不表示詫異,原來這楚夢嵐平日看著玩世不恭日日留戀花叢,實際在人心中地位,怕是不亞於楚夜尋。
大殿中央正對門口的牆麵上,貼著一個巨大的“壽”字,據說是楚夢嵐親手所寫,筆鋒淩厲的壽字之前,楚夢嵐與赫連威並肩而立,這姿勢雖未開口,眾人便已經知道赫連威身份七七八八。
便不由私下壓低聲音交談,好奇說之前來王府之前,就聽說這純王妃如何彪悍善妒,趕走了王府所有的女人侍妾,當時聽見這謠言時,還以為純王妃是長相多麼麵目可憎的女人,結果今日一見,卻與傳聞中大不相同。
這純王妃不僅沒有傳聞中那麼醜陋難看,反而麵目清秀,腰杆筆直如青鬆,由內而外透著兩分清冽出塵的味道。
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
眾人交頭接耳討論間,場中央楚夢嵐已經大概開始將赫連威的身份介紹給眾人聽,自最開始的離夏身份,到後來稱讚赫連威賢良恭謹,蘭心蕙質,就差將她形容成頭戴聖環的聖母瑪利亞了。
赫連威在一旁聽著,明知道楚夢嵐是當著眾人的麵,在為自己將前一段時間流言一事解釋清楚,可聽他文縐縐在那不著邊的誇讚自己,赫連威還是忍不住覺得一陣好笑。
但礙於眾人在場直觀看著,赫連威不好拆楚夢嵐的台,隻能在邊上強忍著,結果這表情看在眾人眼裏,還以為又是一陣甜蜜。
半盞茶時間後,楚夢嵐終於將赫連威種種好處解釋完,又象征性說大家遠道而來,自己心懷感激芸芸,這邊話音未落,另一邊門外便猛然傳來一聲門童緊張快要變聲的通傳聲:“皇上駕到!楚則音公主駕到———”
楚夢嵐聽見這一聲通傳之後下意識望向身邊的赫連威,結果後者也是一臉呆愣,也許是沒有料到自己的麵子竟然如此大,竟讓皇上大駕光臨。
兩人對望一眼時間,門邊明黃的身影已經走到了近前來。
今天楚夜尋為了參加赫連威的壽宴,特意換下龍套,隻著簡單象征皇上身份的明黃錦繡,領口袖口袖中繁複花紋,腰間追著一塊紅纓美玉。
這身裝扮乍一看來,竟和楚夢嵐今天有兩分想象,或許是因為兄弟的原因,氣質眉眼間都頗為神似,不過給赫連威感覺不同的是,雖然兩人外貌五分想象,但楚夜尋給她的感覺還是屬於疏遠的哪一種,關係隻能算是認識。
偶爾與他說話時因為對方的身份,還會覺得小心緊張,放肆也是極少時候才有的事,至於楚夢嵐……
赫連威扭頭望向身邊人,仔細回想一下,似乎這家夥從來沒有給過自己什麼特別的感受,剛開始和他在一起時總是忍不住吵架,到現在漸漸能磨合和平相處下來時,就算兩個人站在一起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
她曾經聽朋友說過,當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久了,對彼此足夠了解時,才會有這種平和的感受,這時候如果對方是個異性,你可能已經開始喜歡他……
喜歡他?這個自大狂?怎麼可能!自己可以一直都很討厭這個自大狂的。
赫連威被自己腦子裏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很快甩甩腦袋丟了這種奇怪的想法,不知不覺耳根悄悄紅了起來。
“赫連威……”
正在赫連威自己走神的時候,耳邊忽然聽到一聲幾不可聞的呼喚,赫連威抬頭,見到不遠處在楚夜尋身後向自己招手的楚則音,唇角漸漸含笑。
“則音,你怎麼越來越沒規矩了,赫連她可是堂堂純王妃,是你的嫂子。”楚夜尋皺眉低斥。
其身後楚則音似乎也終於意識到自己言行無狀,向楚夜尋吐了吐舌頭,而後顛顛跑到赫連威身邊,一手拉起赫連威右手,並且抬眼打量赫連威頭頂華麗金釵頭飾,近乎驚歎道:“這些東西也虧你戴的住。”
赫連威知道楚則音跟自己一樣直爽性子,向來不喜歡這些繁瑣的東西,聽說她一小的時候就是像男孩子一樣飛簷走壁,一直要嚷著出宮學功夫,後來隨著年紀漸長,這才意識到自己女兒家身份,漸漸安分下來。
但是骨子裏那份不羈的性格,還是根深蒂固的。
這楚則音倒是與自己性子有兩分想象。
赫連威微微一笑,向楚則音會以一個鬼臉,唇形告訴楚則音,頭上的玩意兒重的要死,但為了維護純王妃的形象身份還是要帶一會,待會完事就把它們給拆了。
言罷與楚則音相視一笑。
這時候楚夜尋見兩人已經敘話夠,上前揮手,屆時有侍人捧著檀木盒走到赫連威麵前,楚夜尋親手將盒子打開,裏麵赫然是一串精致蔚藍的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