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光皆是為了楚夢嵐考慮,畢竟王妃受傷獻血,自己雖然愧疚難受,總不會危及到性命,但王爺卻不能等下去。
而且知道王妃血液作用的這件事,眼下隻有穆光與楚夢嵐,這次自己不出手,依照王爺的性格,定然不會開口,如此來說的話,到不如自己來做小人。
穆光心中有了定奪,再望向楚夢嵐時,眼睛不由更堅定兩分:“王爺怎麼責罰屬下都沒有關係,隻是希望王爺能保重自己的身體,至於王妃那邊,屬下會盡量想辦法補償的!”
楚夢嵐知道穆光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好,當下不好再多說什麼,隻是疲倦揮手示意穆光退下。
直到穆光領罰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楚夢嵐這才覺得真的乏累,長長一聲歎息。
穆光說的沒錯,這寒毒在自己體內多年,並且隨著時間增長,似乎毒性越加猛烈,最開始自己運功還能抵擋一陣,可最近卻越發不受控製,甚至火龍珠都再也壓製不住。
火龍珠……
一想到那個能暫時壓寒毒,但卻要付出未來掏空身子為代價的東西,楚夢嵐感覺一陣無力。
縱然是犧牲未來,火龍珠都不大管用的,眼下唯一能救自己的,唯有死馬當作活馬醫取赫連威的血液……可自己一個大男人,怎麼能依附一個女人來活著!?
草原狼眼之血能治愈寒毒尚且隻是傳說,到底有效與否誰都沒有證實過。
楚夢嵐皺眉,望著頭頂出神好一陣,最終還是沒有傳喚赫連威來。
豈料楚夢嵐因為心事,並不願意多見赫連威,用過晚膳的時候,赫連威卻因為楚夢嵐為自己重傷而愧疚,果然依言顛顛又跑來楚夢嵐寢殿。
並且這次又獻寶似得帶來了蜜餞,告訴楚夢嵐這個是用完湯藥後含在嘴裏的。
她將自己當做小孩子了?
楚夢嵐睨了赫連威一眼,像是懶得理會她,開始閉目養神。
床邊赫連威知道楚夢嵐沒有睡著,便按照原有計劃,自袖中掏出自己回去後羅列的精致小笑話,及一些經典的格林童話,開始在楚夢嵐耳邊碎碎念。
其實她這麼做動機原因很簡單,不過是相信了那句“病人心情脆弱如孩子”,其實本意出發點沒有錯,錯就錯在將語句完全理解錯方向,隻注重了孩子兩個字,卻忘記了麵前是個成年人,並且是個心思深沉、運籌帷幄天下的成年人。
這邊赫連威捧著自己羅列的紙條津津有味給楚夢嵐講,並時不時觀察一下後者反應變化,結果卻半個時辰過去,那楚夢嵐像是果真睡著了一般,了無反應。
倒是執勤的丫鬟偷聽的笑出了眼淚。
赫連威聽見外閣連續不斷的笑聲後,不由一陣臉黑,這楚夢嵐的笑點究竟要多高啊,自己喉嚨都快要幹了,他怎麼就沒有半點反應?
出於好奇,不由傾身上前,想要仔細聽一聽楚夢嵐的呼吸聲。
都說睡著的人呼吸平穩綿長,難道他是睡著了?
赫連威側耳在楚夢嵐鼻息前,凝神細聽,不料她長發幾根因為側頭的動作,滑落到楚夢嵐臉上,搔的楚夢嵐鼻子發癢,最後委實安奈不住,倏然睜眼,抬手轉身猛然將赫連威反按在床上,與她麵對麵對視。
“赫連威。”
楚夢嵐幾乎是將赫連威的名字一字一字自齒縫便迸出,大有咬牙切齒欲將她挫骨揚灰的氣勢,結果在看見赫連威無辜的雙眼後,氣勢立即滅了一大截。
這女人,嗡嗡像蒼蠅一樣在自己耳邊,她真的是為了讓自己養病而來麼?可看她這沒辦法而又傻缺的模樣……
楚夢嵐氣結。
最後不得不放開赫連威,重新躺會床榻,並且背對著赫連威悶聲:“給我回你的院子去,最近病好之前,不要讓我見到你。”
重獲自由的赫連威一時還反應不過來楚夢嵐這句話的意思,當下大腦回蕩的隻有一個信息,那就是老虎病了依然是老虎,白天看楚夢嵐病怏怏蒼白瘦弱到不行,結果剛才輕而易舉一個動作,還是輕鬆將自己製服了。
赫連威渾渾噩噩自床榻上爬起來,望著楚夢嵐的背影有些發呆。
“還不走!?”
練武聽力過人的楚夢嵐縱然沒有回頭,也知道赫連威在幹什麼,當下不想因為她在身邊,再亂自己思緒,便開始下逐客令。
下意識的,連他自己都沒有想清楚自己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腦海回蕩的信息是他厭煩這聒噪的赫連威,所以驅逐她,。而實際尚未明了的心緒上,卻是怕她在他身邊太長,他會真的受不住寒毒折磨,而傷害她。
而一旁赫連威並不了解楚夢嵐心中想法,眼下隻當楚夢嵐是生病心焦,果然依照他的意思,悄無聲息離開,離去前還不忘囑咐一聲:“我明天還會來的,這件事我會負責到底,直到你病愈為止。”
楚夢嵐並沒有回答,不過當他聽到那句類似承諾的,直到病愈為止時,心還是免不了跳動一下,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滋味。
第二天,赫連威難得早起,果然依言來到楚夢嵐病房,並且吸取了昨天被趕走的教訓,開始懂得沉默是金,不過眼睛還是會時不時盯著楚夢嵐方向,看他需要什麼,馬上第一個衝上去,那狀態簡直就是一個盡忠職守的小丫鬟。
從未見她做什麼事如此勤快上心過。
第三天,經過昨天整天的觀察後,赫連威回去連夜給楚夢嵐縫製了抱枕,方便給楚夢嵐喝藥時,墊在身下。
結果自己手藝不佳,一向被視為左膀右臂的綠柳又在養傷,不能幫助她,普通的丫鬟又沒跟赫連威合作過,根本看不懂她畫的抱枕圖紙,故而赫連威隻能親自操刀,連夜親手趕製抱枕,次日赫連威手上不免多出數個針眼,並且眼簾下是一排黑眼圈。
當楚夢嵐收到赫連威圓滾滾見方的抱枕時,神情不免愣了一下,繼而下意識一臉嫌棄:“這是什麼東西,趕快給本王拿開。”
赫連威當然不肯,連忙當場給楚夢嵐做實驗,半推半就墊在楚夢嵐身下,後者半依在床邊,感覺果然不似從前那般難受,便沒有多說什麼。
楚夢嵐臉上雖然還是掛著嫌棄模樣,後背卻踏踏實實依靠向抱枕。
後來眼神不經意一撇赫連威,發現她水眸下明顯的黑眼圈,便知道背後這奇怪叫抱枕的東西,是她自己連夜做的,不免有些感動,下意識問了一句:“為什麼?”
楚夢嵐這句話問的沒頭沒腦,並且因為病著,聲音也跟著微弱起來。
當他問出這句話後,自己反應便是一愣,繼而垂頭,像是希望赫連威沒有聽到一般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從前反應情商慢半拍的赫連威,今天像是有意炫耀自己抱枕的成果,故而分外在意楚夢嵐一言一行的感受,立即抬頭揚笑:“因為你病著是因為我啊,就當是報恩好了,總之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末了還不忘傾身問楚夢嵐一句:“你這種病聽說有些年頭了,以前都是怎麼好的?怎麼這次這麼重?有什麼辦法能快些好起來嗎?”
楚夢嵐聞言淡淡掃視赫連威一眼,放下手中藥碗,不鹹不淡像是玩笑道:“用你的血。”
赫連威一愣。
楚夢嵐見狀不由嗬嗬一笑,他本就沒打算她會反應過來,如此一說,不過是試探玩笑罷了。
當下也不想赫連威多問什麼,便稱自己累了,讓赫連威也早些回去休息。
倘若兩人一直都是彼此對立的關係,楚夢嵐說不定會舍得用赫連威的血去入藥,來治愈自己的寒毒,畢竟要血不是要命。
可赫連威一而再再而三的為自己著想,如果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楚夢嵐自己心中都會覺得難受,這已經不再是病痛纏身的苦楚了,那種難受會從內心生出,似毒藥般,遊走在進入四肢百脈。
因為楚夢嵐是側臥向床裏,故而赫連威離開時,楚夢嵐並沒有注意到後者若有所思的神情。
當晚,赫連威並沒有入睡,而是坐在窗邊望向秋日的月亮,聽著窗外涼風習習略過樹梢,愣愣出神。
最近這幾天楚夢嵐對自己一直怪怪的,似乎並不希望自己留在他身邊,難道,真的是和這件事有關?
赫連威挽起一節衣袖,垂眸睇視月光下瑩白的皓腕,一時間愁眉緊鎖。
世上真的會有這麼荒謬的事嗎?
可事實如此,自己存在於這個時代,本身就是一個離奇的縮影,生活在這裏的話,就不能用現代人的眼光去看世界。
當時自己自離夏遠嫁華晉時,便聽離夏可汗說過這件事,自己的眼睛,似乎與眾不同。
既然眼睛與常人有異,那麼血液呢?
如若真的如楚夢嵐說的一樣,自己的血液可以治療寒毒,那麼赫連威倒是很想嚐試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清這份人情債。
赫連威眯眼,月光下右手修剪整齊的指甲,像是試探,緩緩劃向平攤在桌麵的左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