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羽抬手摸了摸頭上華麗朱釵,確定自己形象沒有因為剛剛震怒而損毀變化後,這才慢悠悠遞給青燕一個眼神。
後者有些似懂非懂。
“嗬嗬。”
一聲冷笑,陣陣回響在大殿內,聽得青燕有些骨縫發寒。
之前還是茶香悠長寧靜的大殿,此刻不論有多麼濃厚的茶香掩蓋,都掩不住顧寧羽這笑聲寒意。
另一邊純王府偏院內,因為赫連威假裝稱病時間已久,綠柳終於發現了端倪,這天清晨便拖著赫連威起床,要她繼續練習端莊走路姿態。
赫連威在被窩中蓬頭垢麵,因為拗不過綠柳,最終無奈爬起來,但又有些不甘心就這麼被拖去“刑場”練習走路,所以將洗漱動作一切都盡量放慢。
綠柳看在眼中,知道赫連威那點小心思,並不揭穿,心頭自有計較——王妃你就磨蹭吧,我看你能拖延時間到什麼時候,今天不論如何你都要將走路學會的!
這邊赫連威感覺到身邊綠柳陰森森的目光,覺得有些無奈,恰逢淨麵之後,大殿門外響起叩門聲,赫連威讓來人進屋後,小丫鬟畢恭畢敬向赫連威行禮跪下。
一板一眼道:“啟稟王妃,因為王妃的生辰即將臨近,您的衣裳中又沒有什麼顏色光鮮適合生辰時候穿的,故而王府又給您找了工匠,要給你重新定製兩套。”
赫連威聞言頷首,正要讓那工匠進來,結果小丫鬟又不疾不徐接著稟報,說那因為上次錦繡坊的事情,王府這次並沒有找錦繡坊的老板,故而換了一家街末老字號的裁縫坊。
不過那老裁縫因為年紀已大,不能在坐車坐轎顛簸,所以需要赫連威到街末去,順便能自己看看喜歡什麼布料。
因為赫連威長時間沒有出過王府,聽到這消息後赫連威眸子不由一亮,正好有借口不用去練習什麼禮儀,簡直就是一箭雙雕。
赫連威這邊眼神晶亮摩拳擦掌,滿臉難以抑製的興奮,而旁邊綠柳臉色卻不大好,今天她本是給赫連威安排了滿滿當當課程的。
嬤嬤都準備好了,怎麼今天卻忽然改變計劃,成逛街了?
綠柳上前欲進言勸說,結果卻被赫連威一句:“怎好讓勞煩老人家來回顛簸”而回絕了回去。
綠柳無法,隻得追問那傳話丫鬟一句:“那王爺呢?王爺是不是也要定製新衣?”
那丫鬟不卑不亢稱楚夢嵐原本計劃也是要跟著一起去的,赫連威一聽這話心險些提到嗓子眼。
結果下一刻又聽小丫鬟補充道,因為楚夢嵐有別的事,受人邀請,故而今天不能和赫連威一起。
赫連威的心這才重新放下,終於可以不用去受綠柳的折磨了。
故而赫連威動作連忙快了起來,並且出奇的竟讓綠柳為自己挽發梳頭。其實目的也不過是為了平複一下綠柳的心情。
赫連威起床時便故意拖延耽誤了不少時候,眼下等綠柳再給赫連威收拾完,以王妃華服出府後,已經是快要晌午。
頭頂秋日太陽毒辣,卻依然難擋赫連威高昂的興致。
一想到這次自己竟然可以光明正大出王府遊玩,赫連威便忍不住向上牽動唇角。
距離上次出王府,陪著楚夢嵐去看碧水湖時候,轉眼已經過去了幾個月,這期間赫連威礙於王妃的身份,一般沒有什麼特殊事宜,並不準私自出府。
這段時間早已將赫連威悶壞,如今再上大街,赫連威簡直就是出籠的鳥兒。
馬車剛走向正街沒多久,赫連威因為不想錯過路邊的小吃,便主動要求下車步行。
綠柳本是一再反對,一則說赫連威身為純王妃,這樣拋頭露麵不好,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大街上人多眼雜,這樣不安全。
赫連威因為正在興奮頭上,遠遠看見了一個捏糖人的小攤,當下拽著綠柳便向那小攤跑去。
原本糖人小攤距離赫連威馬車的距離不算遠,不過百十來步的樣子,不過巧的是在赫連威下車後,正好趕上一隊舞龍慶賀開業大吉的隊伍在街上走過。
舞龍隊伍人人一身金黃,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舞龍隊伍過路,百姓跟著湊熱鬧,緊緊跟在隊伍之後,吆喝著湊喜氣討彩頭,眼下人多擁擠,幾乎摩肩接踵,綠柳與赫連威之前還是緊緊牽著手,不過眨眼的時候,舞龍隊伍一過,兩人便覺手上一滑,硬是被隊伍衝散開來。
“綠柳?”
赫連威在人群中,因為身子嬌小,力量柔弱,不得已跟著隊伍向前擠去。
當她意識到自己與綠柳走散後,第一反應便是墊腳高喊,在人群中尋找綠柳身影,結果因為人群湧動過多,猶如過江之鯽,縱然赫連威努力向上蹦躂,也都沒看見綠柳身影。
赫連威身子不受控製,隨著人流推攘向前走去,她焦急放眼而望,幾乎都是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腦袋,密密麻麻。
因為頭頂太陽熾熱,加之人群擁擠,一時間赫連威隻覺額頭冒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柳綠你在哪?”
赫連威再三呼喚,眼下第一反應就是綠柳那傻丫頭不要自己走,被別人騙了,並未想到自己安危。
故而舞龍隊伍撤走後,當赫連威發現自己被人群推帶到一個陌生地方時,第一反應並不是趕緊離開,而後想順著原路,回到剛剛與綠柳走散的地方。
不料赫連威剛剛向前走了兩步,麵前忽然自胡同中竄出兩隊蒙麵人。
赫連威第一眼就是看到對方明晃晃的砍刀,當下意識到危機,立即後退一步。
足足五名大漢,膀大腰圓的模樣,任何一個都不是自己能鬥的過的,赫連威當下毫不猶豫擼下手腕鐲子,明晃晃舉在身前:“大家都是跑江湖的,都不容易,我出門又沒帶什麼銀錢,這點小意思就當給大家喝酒了。”
言罷將便退便將玉鐲放到地麵。
不料對麵大漢步步逼近,卻看都沒看那價值千金的玉鐲一眼,上去直接將碧綠鐲子一腳踩碎。
哢嚓一聲玉碎後,赫連威望著那大漢腳底的鐲子,不由眯眼。
不為錢財,看來是受人所托前來尋仇了?
赫連威略略皺眉,一時間想不起自己究竟開罪了什麼人。
自己自打穿越古代而來,因為是直接聯姻嫁到王府,故而並沒有與外界有什麼聯係,若非要說有得罪什麼人,那跟她幹架最多的就是楚夢嵐。
可那家夥要是想收拾自己,完全沒必要這麼大架勢。
赫連威一時間陷入迷茫,同時因為自己一路後退已經避無可避,後背快要抵到牆上的時候,她一個轉身,向右側胡同跑去,並且口中不忘大喊在現代學到的自衛知識“著火了!快來救火啊!”
可令赫連威感到無力的是,當她奮力甩掉身後大漢,衝到右邊胡同時,麵前竟然是個死角。
這路線地方巧合的,就像事先有人設計好一般。
赫連威心中焦急,正要轉身試圖改換方向,結果後脖猛然一擊,世界頓時陷入黑暗。
……
另一邊長街上綠柳急得團團轉。
赫連威好好一個大活人,前一刻還和自己手牽手的,結果下一刻人流湧來,再轉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見了。
發現赫連威消失的綠柳第一反應,便是叫路邊的車夫等人跟著自己一起找,然赫連威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論綠柳等人如何呼喊,就是一聲回應都沒有。
“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半柱香時間後,綠柳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不是僅僅走散那麼簡單,立即叫餘下的仆人繼續找,自己則乘車立即回了王府,打算向楚夢嵐求救。
結果當綠柳快馬加鞭趕回王府後,得到的消息竟然是楚夢嵐一早便受人邀請,出去做客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綠柳急的額頭冒汗,追問了身邊平日能看見楚夢嵐行蹤的所有侍人,終於在一個守門侍衛不確定的言語中,聽到了尚書府影公子幾個字。
綠柳身為丫鬟,平日對楚夢嵐的人際關係根本絲毫不了解,眼下隻知道尚書府是顧寧羽家中,立刻轉身又重新登上馬上:“去尚書府!”
車夫也意識了這次事情的嚴重性,立即揚了馬鞭,車子在一片微塵中很快向尚書顧府趕去。
綠柳本以為自己與顧寧羽曾經見過兩麵,甚至在赫連威沒有嫁到王府之前,給顧寧羽端茶這種瑣碎事,自己都做過,也算是有混過臉熟,以為眼下看見顧寧羽能好辦事。
結果當她來到尚書府外時,卻硬是被仆人攔在了門外,不論綠柳說什麼,怎麼證明自己的身份,那守門的仆人就是不相信,甚至看都不看綠柳一眼,就要將她趕走。
綠柳無法,因為知道眼下拖延一分,赫連威便可能多一刻危險,無奈之下幹脆一邊叫喊楚夢嵐,一邊趁仆人不備,打算強闖。
“王爺!純王爺!求您出來救救王妃吧!”讓她一個小姑娘不顧形象的做此事,可見事態已經升級到了怎樣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