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赫連威真想白楚夢嵐一眼,“稱讚”他兩句想象力豐富,但因為對方才是受害者,故而並沒有激烈反唇相譏,不過不痛不癢反嘲他兩句,表明自己態度還是少不了的。
赫連威眸子轉了轉,想起曾經姐妹最愛的狗血劇,女主被討厭的人碰觸侵犯後,都會有力說一句:“就當被狗咬了。”
大腦想到那經典的橋段,口中便不由自主吐出,楚夢嵐聞言先是一愣,模樣似乎不敢相信這麼粗魯的話竟然是出自一個女人的口中,旋即又是慍怒,她將自己形容成什麼?!
明明已經聽清了回答,不過不敢接受而已。
楚夢嵐握拳,手掌不斷收緊,但因為對麵赫連威是女人,終究克製住了揮出去的衝動。
“赫連威!”
楚夢嵐沉聲,沒有再多向赫連威說一個字,隻是抬手指向門外,寓意不言而喻。
後者猶豫半晌,終於認清局麵,許得眼下楚夢嵐重要部位受傷,正是身心受挫的時候,不宜和他談論其他事,便一步三回頭最終離開。
眼見摸到門板時,還不忘囑咐楚夢嵐好好養病,並且赫連威她一人做事一人當,請他不要找離夏的麻煩。
直到楚夢嵐又瞪她一眼後,赫連威這才拍門,離開。
大殿內一時間空曠,隻剩下了楚夢嵐自己一人。
楚夢嵐垂頭坐在床邊,腦海一幕幕回放的,一直都是剛剛赫連威墨綠瞳孔時的模樣,並且耳邊似乎也有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他,傳說一切事真的,是真的……
“穆光。”
楚夢嵐聲音低沉,明明聲音已放到極輕,後者還是在他話音落下時,準時出現,並且形如鬼魅,不知是自哪裏現身,幽幽出現在楚夢嵐的麵前。
穆光向楚夢嵐單膝跪下,抬眼無聲望著低頭的楚夢嵐,意在請示。
後者沉吟半晌,再抬頭時已經不見剛剛猶豫驚異模樣,反而一臉淡然。
楚夢嵐這種神情變化反應,看在穆光眼底,不由稱讚一聲,楚夢嵐不愧是皇室血脈,做帝王的料,不過短短片刻便將所有驚人消息完全消化掉,眼下,已經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楚夢嵐招手,將穆光召到身前,低聲幾句耳語,後者聞言連連點頭。
原來之前楚夢嵐懷疑赫連威身份時,曾經叫穆光去調查過,看赫連威是不是假冒離夏國公主,後來穆光給了他有力的證據,真正的赫連威身上有一個天生的朱砂痣。
赫連威真正的血統身份被驗證無疑。
而楚夢嵐經過這件事後,再沒有對赫連威產生過質疑,如今經過狼眼一事,換個角度來看,原來當初楚夢嵐派穆光去查,不過追錯了方向而已。
這次他依然叫穆光去調查赫連威,不過不是身份,而是她從小到大的事跡。
聽說離夏可汗極為寵愛這個小公主,甚至可謂是心尖寶。
離夏可汗為王,怎麼說也都是三妻四妾,既然如此,孩子公主不可能隻有赫連威一個,但卻如此獨獨寵愛她。
甚至聽聞當初為了赫連威,險些回絕了華晉聯姻的事。
如今細細想來,似乎沒有什麼是無緣無故形成的,如果將一切都聯想與狼眼有關,那麼似乎一切都將說的通。
楚夢嵐這次派穆光,依然是去離夏國那邊,不過除了關於赫連威狼眼的消息外,還有一個,便是傳說。
關於狼眼的真實,最原始的傳說。
這個消息畢竟是一開始起於離夏,那麼一切確鑿的消息,應該去本源處打探虛實,才最有把握。
楚夢嵐再穆光耳邊幾句低語吩咐後,後者領命,身影很快無聲消失在大殿內,連夜便出行。
一夜,楚夢嵐因為惦念赫連威狼眼一事,故而輾轉難眠,墨綠色的魅影始終縈繞在腦海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另一邊寢院的赫連威也同樣不好過,一邊擔心楚夢嵐身子不能恢複,日後找自己報仇,一邊又擔心阿影那個家夥。
畢竟眼下楚夢嵐已經知道了阿影的存在,雖然不完全確定阿影的身份,但王府上下恐怕會加強巡邏管理,阿影為了找自己要債,近兩日出入王府頻繁,隻怕要被楚夢嵐捉到,事情簡直不堪設想。
相同的時刻,兩人都是睜著眼,始終惦記著各自的心事。
隔日清晨早起時,赫連威頂著黑眼圈早早起來準備著,以為楚夢嵐會就著昨晚的事找自己算賬,但結果卻出奇的是,王府前院並沒有任何消息。
甚至到了傍晚時,按慣例,華燈初上時,應該鼓舞生平的楚夢嵐寢院,竟也跟著出奇的寧靜,害的赫連威不得不懷疑,楚夢嵐是不是清早就去上了早朝。而後幹脆在宮裏住下,方便向皇上太後參自己一本,晚上直接不回來了。
赫連威耐不住擔心好奇,終於在晚膳的時候向綠柳試探打聽兩句,結果小丫頭頭也沒抬,繼續給赫連威倒茶:“沒有,王府今天一整天都在王府呢,早朝回來後,就沒出過門。”
這就奇怪了,坐以待斃這完全不是楚夢嵐的形式作風。
因為憂心忡忡,赫連威一晚上吃飯都是食之無味,到後來因為心情抑鬱,導致大殿長時間沉悶安靜。
最後是綠柳開始按捺不住,開始向赫連威找話題:“王妃,再過一段時間就是你的生辰了。”
赫連威正夾向竹筍的動作聞言不禁一頓,耳尖微動。
生辰?
一聽到這個詞赫連威下意識聯想到蛋糕。
綠柳見赫連威一副反應遲鈍的模樣,便知道赫連威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無奈歎息一聲,將道理將給赫連威聽。
半柱香時間後,聽來聽去,赫連威終於在綠柳滔滔不絕中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純王妃要過生辰了。
這是純王妃,來到華晉後,第一個生辰。
故而定要大肆操辦的,期間恐怕要宴請不少大臣,因為赫連威平日與楚則音交好,這次生辰,怕是皇上與公主都會來。
綠柳一板一眼向赫連威傳述完生辰概念後,話鋒迂回一轉,給赫連威夾了一筷子赫連威最愛的糖醋排骨,笑眯眯誘惑道:“王妃眼下也知道自己身份是多麼尊貴,您可是萬眾矚目,那接下來……”
赫連威心中咯噔一響,尤其看見綠柳微笑將排骨送到自己碗中,一副誘惑模樣時,更是預感事情不對。
這丫頭平時可對自己不是這麼好的,竟然給自己夾肉吃,這獻引擎的舉動太過反常。
赫連威盯著綠柳,謹慎將排骨啃了一口,緊接著耳邊便響起綠柳魔音般的話語:“王妃,眼下時間也趕得緊了,為了壽宴一切事宜都能正常舉行,所以我特意給王妃找了兩個王府中資深的嬤嬤,她們兩個人可是在皇宮裏伺候過的,到時候王妃有她們二人調教,定能在壽宴上端莊得體,發放異彩。”
端莊得體……
赫連威聽見這個詞的時候,下意識冷汗了一下,完全是像看到了一幅慘不忍睹的畫麵一樣。
這丫頭是要將自己調教成那種走路蓮步,笑不露齒,行不露趾的大家閨秀嗎?
若是為了過個生辰,而要遭受那種非人的待遇罪過,赫連威倒是寧願不過,還能夠圖個安穩享受。
旁邊綠柳眼明手快,似乎看穿了赫連威想法,知道她要退縮,便伸手將她筷子奪下來:“我看王妃吃飯時也是心不在焉的,想來並不大餓。”
頓了頓,在赫連威詫異目光下繼續道:“如果王妃說不想參加生辰宴的話,我想著晚飯日後也不必再吃了。”
赫連威眼巴巴看著綠柳手中一雙銀筷子,就是有些想不明白,曾經看著乖巧懂事的小丫頭,怎麼越來越大膽了?竟敢搶王妃手裏的東西。
赫連威有些鬱悶。
大殿內燭火搖曳,秋日已近,殿外秋風涼薄,吹拂進屋內,竟有兩分清寒的味道。
赫連威輕微縮了一下肩膀,綠柳立即吩咐人將大殿門窗關上,無微不至照顧著。
麵對如此溫柔細心又固執的綠柳,赫連威知道她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最後隻得歎息一聲,無奈的妥協。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身為純王妃,這個生辰並不是給赫連威過的,而是純王妃這個身份過的。
到時候生辰時,楚夢嵐定會宴請八方,這是個將自己純王妃身份介紹給大家的機會,她就是再不情願,到時候不參加也根本不可能。
有時候人活在這世上,就是這麼身不由己。
綠柳今天唱這要挾一出戲,其實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好受些,坦然接受下眼前的事實,不至於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到生辰宴時什麼都不會,貽笑大方。
因為距離赫連威的生辰宴席足足有一個多月,故而綠柳為赫連威一切準備充足,自調教她走路的嬤嬤,到教她如何飲茶的美人,無一不精,無一不全。
通過這次訓練的機會,赫連威也終於見識到古代女人的痛苦,微笑時不能自己,坐下時腰杆挺直,甚至不能隨便翹腿,喝水不能發出絲毫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