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2�三個字,言簡意賅,將旁邊喋喋不休的女子嗬的一愣,當其反應過來楚夢嵐有些微微動怒後,立即紅了眼眶,一副委屈模樣。
原來這個女子叫顧寧羽,姓顧……看衣著與模樣,根據這兩者猜想,怕是尚書府上跋扈千金無疑了。
鴛鴦眼睛瞄向楚夢嵐,有些摸不清他直呼顧寧羽全名是什麼意思。
看樣子是動怒,但鴛鴦不明白,他動怒是因為顧家小姐一直在他耳邊聒噪,還是因為顧小姐一直在拐彎抹角說赫連威的壞話。
現場一時間有些寂靜,之前還管弦陣陣的屋內,因為楚夢嵐這個金主忽然動怒,而使周圍彈奏的美人紛紛停下手中動作,向楚夢嵐這邊望來。
按照以往的慣例來看,每每客人忽然動怒,要處理自己私事的時候,她們都會選擇無聲無息退下離開,將房間留給客人。
而今,見楚夢嵐雖然有些動怒,但卻並沒有讓她們退走的意思。
楚夢嵐眼神示意一眼鴛鴦,後者立即明了,向身後奏樂的美人們示意了手勢,七坊美人收到信息後,立即重整理樂器,續接上剛剛的樂曲,並且聲音巧妙調高了一些,若有似無的蓋住了楚夢嵐與顧寧羽的談話。
這大概就是萬花樓聰明之處了,所選美人,各個心思剔透懂事。
楚夢嵐握著酒盞未做聲,旁邊顧寧羽跟著沉默半晌後,終於再度開口:“我知道嵐哥哥心情一直抑鬱,尤其是被赫連……”
最後一個威字險些出口,幸得顧寧羽反應及時,將威字連忙改成姐姐,繼續道:“赫連姐姐也是有自己苦楚的,嵐哥哥,今天我以女子身份來這,回去後定要挨爹爹罵的,雖然我知道結果,但我還是堅持來為赫連姐姐說一句話。”
楚夢嵐皺眉,不明白顧寧羽為何忽然轉了話鋒,站在了赫連威角度上,她這樣做,那之前長篇大論又是為了什麼?
顧寧羽知道自己剛剛詆毀赫連威言語有些過分直白,不甚符合自己平日在楚夢嵐麵前維持的形象,當下意思到自己錯誤。
隨即改成楚楚可憐小鳥依人的模樣,迂回道:“赫連姐姐她是有自己的苦楚的,嵐哥哥你有沒有想過,姐姐從來沒有在王府這種條條框框地方生活過,她生來就是在草原,四處遊走,如今忽然嫁到王府,沒了自由,又受到嵐哥哥各位夫人的關係的壓力,一時間適應不來,也是屬於正常……”
顧寧羽這句話說的極為巧妙,直接將柔川等人陷害綠柳一事掀開蓋過去,改為將赫連威趕走王府侍妾的理由,安在赫連威身上,是赫連威受不了王府女人之間複雜的關係壓力,這才將所有人趕走,隻剩下她一人。
顧寧羽這番話在楚夢嵐聽來,以楚夢嵐此刻的角度來開,還是頗有道理。
他雖有雄才偉略,才智過人,但畢竟是男人,哪裏懂得女人之間見不得光的複雜關係,並且顧寧羽在他麵前一直都是乖巧可人的妹妹模樣,如今說出這番話,倒也沒有令他起疑。
楚夢嵐選擇沉默,顧寧羽此刻便知道這次自己攻擊方向對了,於是瀲灩一笑,繼續貌似好心,為赫連威開罪道:“嵐哥哥,你應該理解下赫連姐姐,畢竟綠柳是她的貼身婢女,眼下是陪伴姐姐身邊時間最長的人,姐姐為了給還她清白,可是吃了不少苦楚。”
眸子一轉,悄聲道:“為了救出綠柳,我聽說姐姐可是親自為綠柳姑娘配藥呢,並且為了證據確鑿,讓華三等人啞口無言,托人在王府外麵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當時給大家試驗看的布料……要說赫連姐姐也真是心思細膩,當時華三露出馬腳,不正是因為那些布料?這非常可難得。”
顧寧羽說話時眼睛睫毛呼扇呼扇,手托香腮,一副純真無辜模樣,但她這一番話,在楚夢嵐聽來,則完全是另外一番意思。
眼下因為兩人討論對象是赫連威,楚夢嵐一時間已經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赫連威身上,並沒有注意到顧寧羽她堂堂尚書府大小姐,怎麼會聽到赫連威審問華三一事,並且知道赫連威翻供時的五塊布料此等難得之舉。
楚夢嵐腦海此刻唯一的印象,便是懷疑赫連威,她一介女子,一個草原來到粗莽女子,從沒有出過王府,怎麼會忽然懂得藥理,知道綠柳嗓子失聲是因為海鮮過敏,而不是上火焦急導致。
她怎麼就弄到了當時翻供用的布料,她在王府外究竟認識誰?是誰在自己眼皮底下,在王府不斷巡邏的侍衛身邊,不動聲色悄無聲息將證據送到了赫連威身邊。
那人和赫連威,究竟是什麼關係!
之前自己就覺得奇怪,覺得當時赫連威為綠柳翻供時,有哪裏不對勁,但因為更震驚柔川等人因陷害一事被趕走,憤怒又無力之餘,竟忽略了這細小的懷疑。
如今經過顧寧羽不經意一提,楚夢嵐忽然意識到,赫連威,她並不簡單。
極有可能,千裏迢迢自草原原價而來的赫連威,並不是孤身一人,否則這次,不會有人幫她辦成這麼多事!
“赫連威!”
你竟然敢背著我,與外人聯係!那人究竟是誰,兩個人又究竟是什麼關係!
楚夢嵐漆黑的眸子在燭光下陰沉的可怕,看的旁邊顧寧羽不禁有些膽寒,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
下一刻,楚夢嵐握著酒盞的手指倏然收緊,掌中玉杯因為承受不住楚夢嵐練武之人暴怒的握力,啪一聲倏然爆碎。
“啊!————”
杯中的酒水混合著血液滴到桌麵上,酒盞爆碎那一刹那,顧寧羽因為受驚,下意識一縮脖子發出尖叫聲。
嵐哥哥?
顧寧羽從小都是在尚書府錦衣玉食長大,連磕著碰著都甚少,更別說見楚夢嵐這種掌心紮入碎玉的血腥場麵,當時嚇得瑟瑟發抖,不知所措。
這時候還是旁邊的鴛鴦一臉淡然,抬手示意將屋內所有的侍人都遣散,而後親自取來金瘡藥,紗布,為楚夢嵐包紮。
“嵐哥哥,還是我來吧。”
顧寧羽有意獻殷勤,雖然抵觸血腥,但因為對方是楚夢嵐,還是咬牙忍住了不適,輕手輕腳為楚夢嵐進行著包紮,一副人畜無害的關心模樣,看的楚夢嵐有些失神。
期間鴛鴦一直在旁邊站著看著,並時不時指點一下顧寧羽,後者雖然出身官家小姐,從來沒被人指使這個那個,但為了楚夢嵐,還是一一忍受了。
半盞茶時間後,楚夢嵐掌心的碎玉都被挑幹淨,因為酒盞碎玉是多半紮在掌心,顧寧羽每為楚夢嵐夾出一塊時,秀美便不由緊皺,並且眼淚汪汪。
看樣子,她似乎有些後悔這麼直接透露消息給楚夢嵐了。
不過世上之事,並不沒有什麼是絕對的,例如眼下,楚夢嵐心思正好混亂著,加之飲酒過多,時候已經天色將近子時……
望了一眼窗外夜色濃鬱燈火輝煌的花街柳巷,顧寧羽似乎想到什麼,眼底一亮。
因為要為楚夢嵐包紮,所以顧寧羽一直是蹲在楚夢嵐身前,此刻她低頭時唇角輕微挑出一道細微的弧線,正巧沒有任何人能看見,再抬頭望向楚夢嵐時,眼底已經一片清純無辜。
仿佛剛才所言全是無異之語,並且她是真的擔心楚夢嵐一般,聲音有些擔憂顫抖:“嵐哥哥,已經快要子時了,我看你眼下也喝多了酒,不太舒服的模樣,還是我伺候你在客棧住下吧。”
楚夢嵐這時候心底雖是震怒,但深思還是有些清醒的,當下聽到顧寧羽所言,正要拒絕,後者便已經先行起身,以自己嬌小的身子架起了楚夢嵐,作勢要攙扶她。
楚夢嵐飲多了酒,眼下又是子夜時分,身處花樓滿閣曖昧,如今顧寧羽獨屬於女子柔軟的身子猛然貼近自己,楚夢嵐覺得自己喉嚨下意識一緊,慣性想要將顧寧羽摟在懷中。
但因為還算清醒的神智,控製他還是沒有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隻眼神示意一直躲在角落中的穆光上前,來攙扶自己。
其實這時候穆光已經等候多時,不過礙於顧寧羽在麵前,自己一個下屬,沒有王爺的命令作為前提,著實不好直接衝上去將兩人分開。
如今得到了楚夢嵐眼神示意,穆光沒有再遲疑,大步流星兩步上前,幹脆利落的自顧寧羽身邊接過楚夢嵐。
那架勢,有些像搶,但嘴上卻還是畢恭畢敬的:“顧小姐,您身子嬌貴,王爺人高馬大的,怕是壓壞了您,一切還是由穆光來吧。”
穆光跟在楚夢嵐身邊多年,為人老實忠厚,雖然眼下極力想要說些好聽的來掩蓋自己搶人意圖,但因為木訥的性格,言語之間多少還是有些直白。
顧寧羽因為年幼便與楚夢嵐來往,知道穆光性格,也知道穆光一向是聽楚夢嵐行事,當下覺得自己再厚臉皮去拽楚夢嵐與自己客棧留宿,目的未免太過明顯。
當下嗬嗬一笑:“那就勞煩穆光侍衛了。”
聲音清脆,雖然暗含不甘,但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