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被人手指鼻梁額頭,是大不敬的行為,然而此刻赫連威卻是不以為意,隻繼續侃侃而談,圍著華三轉悠兩圈。
赫連威指著華三,稱華三是以仿製假貨而聞名京都,這次汙蔑事件柔川如此信任他,可見之前是與他合作過多次。
可是華三一個做假貨的,柔川能與他有什麼往來呢?唯一的解釋就是,柔川變賣了王府裏值錢的物品,又令華三紛紛仿造出來,這才倒出了銀子。
而後又因為怕事情敗露,加之看不慣自己這個正妃,這才鬧出這麼一出誣告的事情來。
眼下綠柳也是傻,因為對方兩句恐嚇,便果真要答應下這莫須有的罪名來,甚至為了保護自己,甘願吃下會令她過敏的蟹黃拌飯,延長嗓子沙啞不能說話的時間,給了柔川足夠的時間安排一切誣告的證據。
最後總結時,赫連威瞥了身邊綠柳一眼,忍不住一聲歎息,想不明白自己這麼聰明的主人,怎麼會有綠柳這樣的笨丫鬟在身邊,這次倘若她真的為柔川背了黑鍋,怕是九泉之下都洗脫不了罪名。
赫連威半是解釋半是嬌嗔的模樣將綠柳逗樂,不過後來綠柳聽聞赫連威為給她找海鮮過敏相關藥方,天天泡在醫書裏時,不由紅了眼眶:“王妃,原來你都知道?”
“也隻有你這丫頭這麼傻,以為是保護我,所以才背黑鍋……”赫連威哼了一聲“其實一切早在你嗓子症狀反複時我就已經懷疑了,不過直到今天,見柔川暗示威脅你,我這想法才被坐實。”
“綠柳,日後做事一定要經過深思熟慮,不可意氣用事,你也不想想,你若是去了,我上哪去找你這麼忠心的婢女去?那柔川她們想要再對我下手,豈不是易如反掌?”
綠柳一副恍然模樣,再看柔川,小臉上不由一臉厭惡嫌棄,低咒一聲惡毒的女人。
……
赫連威向綠柳講述一切經過時,旁邊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直到赫連威聲音落下,終於有人回過神來,悄悄以眼神打量著柔川。
剛剛那幫牆頭草的仆人,前一刻還在議論綠柳是盜賊,偷走了她們的錢袋,這一刻又開始紛紛回憶。
“難怪自己前兩天擦瓷瓶的時候,感覺手感不大一樣,原來是被柔川悄悄掉了包。”
周圍議論聲越來越大,到後來幹脆柔川想要坐以待斃都不行,隻得拉住楚夢嵐的衣袖,一遍又一遍哭訴著自己沒有。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很快便有好事的人匆匆趕去了柔川居住的寢院,取了一件玉淨瓶,與一副山水畫歸來。
經過錦繡坊老板,這半個古董專家鑒定,兩件東西果然都是贗品無疑。
這一刻柔川啞然,百口莫辯。
前一刻還嬌滴滴伏在楚夢嵐肩頭哭訴的人兒,下一刻像是迅速枯萎的春花,無力滑到跌坐在地麵,望著周圍人,目光遲緩呆滯。
失敗了?
自己計劃如此周詳,預謀已久的事,、不過被赫連威三言兩語推翻,怎麼可能呢?
“之前我也說過了,我赫連威要為綠柳討回公道。”
這一次赫連威再開口,無人再敢質疑。
赫連威將身邊因膝蓋淤血麻木,暫時不能獨自站立的綠柳交給旁邊丫鬟攙扶,自己則上前兩步,快到涼亭邊沿時駐足。
一雙漆黑的眸子定定望著涼亭內楚夢嵐,聲音亦是堅定擲地有聲:“楚夢嵐,你也看到了,你的王府妻妾成群,究竟亂成了什麼樣。”
楚夢嵐揚眉,似乎自等待赫連威開口,後者頓了頓,果然揚眉一笑:“之前我不與你的侍妾計較,是因為她們小打小鬧不妨礙我的生活,但如今……”
赫連威抬眼斜視一眼綠柳方向:“她們已經過分傷害了我的身邊人,楚夢嵐,我現在要你一個說法。”
一個說法?
楚夢嵐登時覺得赫連威這個要求十分可笑。
她赫連威與王府裏的其她女人一樣,都不過是自己妻妾之一罷了,不過有個正式的名分,輩分比妾室高一些而已,如今她手底下的姐妹鬧出這樣的事,反過來向自己要什麼說法?
楚夢嵐微微抿唇,正要嘲笑赫連威不辨身份異想天開,卻見赫連威緩緩自衣袖中掏出什麼。
那是,一塊明黃色純金令牌,令牌上方係著皇室才配擁有的萬年結,圖案之上金屬刻字,正是皇家姓氏,一個幹淨利落不失威儀的“楚”。
這塊令牌看著著實眼熟,楚夢嵐思忖了好一會,終於恍然,這金牌乃是當年先帝看楚則音調皮愛生是非,故而特意為其量身打造的皇家金牌。
這金牌雖然不能同免死金牌一樣,有駁斥皇命,避免株連九族的效果,但此金牌一出,縱然是當今天子,也不能違背持牌者的要求。
更何況自己隻是區區純王……
楚夢嵐負手而立,望著赫連威手中的金牌,似乎在辨別其真假。
也正是他在打量令牌的時候,周圍人見金牌,早已轟轟動動跪了下去,口中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拎著金牌給楚夢嵐看的赫連威,明顯沒有料到是這樣的效果,她原本隻是想震懾一下楚夢嵐的,結果目標人物沒有反應,卻驚擾了周圍無辜人。
赫連威連忙愧疚令眾人平身。
而這時候楚夢嵐也無奈的認清了這個事實———楚則音那個小魔女,竟然為了看好戲,將先皇禦賜的金牌都轉手讓人!
並且這個赫連威也真是好樣的,平時不顯山露水,到了這關鍵時刻,卻忽然搬出先帝令牌來壓製自己。
楚夢嵐背在身後的雙手一陣陣握拳,盯著赫連威的眸子緊了又緊。
他身為皇子,雖然見了令牌不用像其他人一樣行叩拜大禮,但對於持有令牌之人的命令,還是要聽從的。
這令牌如先皇的遺詔般,威懾甚大,本是怕楚則音惹禍,將來保命之用,不料那丫頭為了貪玩竟然如此魯莽,將如此貴重之物轉手讓人。
楚夢嵐眸子微眯,不明白赫連威究竟哪裏來的魅力,竟能得此至寶。
“赫連威,你究竟要耍什麼花樣!”
涼亭下楚夢嵐聲音沉冷,上前一步威嚴而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赫連威。
“沒什麼。”赫連威知道楚夢嵐已經看清了令牌,並已經做出了無奈妥協的打算,幹脆將令牌收好,抿唇無害一笑:“不過是忍受夠了你這些女人的鬧騰而已。”
纖纖手指一一點過去,那些平日與赫連威姐妹相稱,實際心思各異的女子竟不約而同向後退去半步。
等她們發現自己做了什麼舉動後,紛紛懊惱皺眉,卻為時已晚。
赫連威,剛剛說什麼?
涼亭內楚夢嵐心中同樣咯噔一響,一種不祥預感升起,令他劍眉緊皺。
果然,下一刻赫連威眯眼如貓一笑,指向一臉呆滯,已然失神的柔川,以及旁邊圍觀多時的茉莉清水等人,緩緩吐字,如珠玉落玉盤。
“我再懶得與她們玩這種無聊的誣告把戲,我不想再見到她們。”
這話已經被明麵說到如此地步,縱然在場的傻子,怕是也能聽出赫連威的意思,更何況圍觀之人各個人精似得,當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刻她們也終於明白,赫連威在開口說話之前,亮出金牌是何意義。
而令人眾人更為感到詫異的是,今日赫連威趕來為綠柳翻供之前,便問了柔川等人,若是綠柳確實有私吞公款,該當如何處置。
柔川回答是決絕的亂棍打死,一臉秉公處理公事公辦的模樣,後來聽到回答的赫連威當時似乎笑了一下。
那笑容極為輕淺,像是天上的浮雲,淡的幾乎快要人抓不住,但在此刻回憶起來,卻足夠銘心刻骨。
正是這若有似無的一絲笑意,驗證了她縝密的心思。
在場仆人紛紛揣測,倘若自己沒有猜錯的話,赫連威她今日趕來審問之前,便已經完全擁有了十足的把握,這才刻意問了柔川一句對綠柳的懲罰,目的不過試探罷了。
柔川不仁義在前,而今綠柳成功翻供,那麼柔川當時的決絕,這一刻怕是要落到自己身上。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天道輪回。
赫連威手中的金牌,權利無上,幾乎快要與先帝遺詔媲美,如今令牌在手,莫說她想要“不想再見到她們”,就是此刻她想要在場任何一人的性命,都是輕而易舉。
縱然是楚夢嵐在眼睜睜看著,都無能為力。
“柔川,我赫連威平日容忍你們小打小鬧,假裝不知你們私下作為,那是因為我懶得管,畢竟像你們這些女人除了想盡辦法留住楚夢嵐的心思外,也沒有旁的事情可做。”
赫連威睨視著跌坐在地麵的柔川,聲音逐漸冰冷下來:“可不想我一再縱容令你們越發大膽,不知收斂,從最開始以黑貓驚嚇我,試圖讓我落水開始,竟到如今要亂棍打死綠柳……這次倘若我再不出手,那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要處置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