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尋因為是站在皇帝旁觀者的角度,因為聽見赫連威的歌聲,再看赫連威時目光隱約露出讚賞,而反觀楚夢嵐,他則是赫連威夫君的角色,如今卻聽見赫連威這種類似心聲的歌聲,眉頭緊鎖。
這首曲子究竟代表了什麼?是赫連威無意為之,還是她內心的真正想法?她身為離夏過公主,其父皇便有眾多嬪妃,她怎麼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
一場晚宴因為赫連威的存在而變得心思各異,而此刻始作俑者赫連威卻猶不知情,她隻是下意識想起這首當時很流行的舒適歌曲,便讚助給樂師聽,為了不給別人造成困擾,她已經將聲音壓的及低了。
卻不知道因為楚夢嵐與楚夜尋自小便習武,耳力不是一般驚人,周圍普通宮人也許沒有察覺到赫連威聲音,但二人卻是一字不落早已納入耳中。
這邊赫連威一曲畢,為了不露出馬腳,說什麼都不肯再給樂師唱第三首,堅持自己已經忘了曾經的曲子,後者雖是怏怏,但因為手中已經有了兩分創作靈感,還是對赫連威千恩萬謝。
樂師離開後,赫連威終於又重新回到到宴上,安穩坐到楚夢嵐身邊,正要執酒小酌一杯,不料楚夢嵐卻狀似不經意斜視她一眼:“你剛剛唱的曲子叫什麼?”
“啊?”
經過多次交手,楚夢嵐已然了解赫連威聰慧狡黠性格,知道自己再多問下去,赫連威定會起疑,便打算日後再問,幹脆改口道:“歌很好聽,今天向你問曲子那個樂師,是皇兄親自自民間挖來的,號稱是樂師中的鬼才,你今天交給他的這些,日後用不了多久,想來就會風靡京都。”
“這麼厲害?”經過楚夢嵐如此解說,赫連威再望向樂師的背影,立即肅然起敬。
一場晚宴,最終在古怪偽裝平靜的氛圍下結束,晚宴散去後,已經是子夜之後,赫連威與楚夢嵐被安排到東宮一處行宮處,因為兩人是夫妻名義,外人並不知道兩人私下關係如何,便隻安排了一張大到誇張的軟榻。
外人終於離去,楚夢嵐見狀露出本性,率先撲倒床上,猶似霸主一般宣布:“先到者先得,我的了。”
赫連威白眼一眼楚夢嵐幼稚行徑,因為眼下是仲夏時候,她本是計劃打地鋪,但她轉悠一圈後悲催的發現,宮人並沒有給她準備第二套被褥。
而今偌大大殿內僅有的錦繡棉被正在楚夢嵐身下,此刻這家夥居然還揚眉看向自己,一副挑釁姿態。
“楚夢嵐,你可是個男人。”
赫連威上前,試圖將棉被自楚夢嵐身下拽出來,不料後者不為所動,反而有意將身下棉被壓住死死。
“楚夢嵐,你夠了,白天為了和你逢場作戲我已經夠累了,現在我隻想安安穩穩睡上一覺,並且我知道你是萬金之軀,我不打算跟你搶這軟榻,主動承讓給你,你還想要怎麼樣!”
赫連威氣呼呼拽著錦被一角,錦被另一邊大半部分則都被楚夢嵐壓在身下,赫連威拗不過他,又因為晚上飲了太多果酒,以至於後勁上來,赫連威臉頰一陣酡紅犯暈。
昏黃的燭光打在赫連威粉嫩的臉頰上,刻畫出深邃難描的神秘,這一刻楚夢嵐終於意識到,他們兩人距離如此近,卻又隔的如此遠。
赫連威身為純王妃,自打她聯姻嫁到純王府那一天開始,她的命運就一已經注定以自己為天,剛開始的時候她又跳又鬧,不顧自己身份和下人廝混一處,自己隻當她是蠻夷女子不加理會,想自己冷落她一段時間,她就會認清眼前事實,主動向自己認錯。
就如同那些一開始故作清高,千金難求一麵的歌姬一般,一開始的時不論是砸錢討好,還是威逼利誘,她都都隻是冷哼一聲,一副寧死不屈的姿態,但當時日久了,圍繞她身邊的喧囂都撤去,她終於孤苦無依,意識到眼前的的危機,便會主動來找你,並且乖巧如貓,柔情似水。
一開始楚夢嵐就是這樣認為赫連威的,她一個遠嫁而來的蠻夷公主,隻要自己願意,她當立刻主動承歡討好自己,利用自己唯一的方式,來維護兩國間的利益。
然而想來聰明決勝千裏之外的楚夢嵐這次卻隻猜中的一半,赫連威一嫁到王府,確實急著要自己正妃之位,想盡辦法要挾纏著自己,以此來保全兩國聯姻關係,但後來,自大得到名分證實之後,這女人就開始毫不吝嗇疏遠自己,沒有主動討好過一次。
更甚至有的時候,幹脆是遠離躲避自己。
難道她還沒有認清楚,縱然她真的不喜歡自己,也沒有機會離開了嗎?她生存下去唯一的方法,便是依附自己。
因為夏日炎炎,大殿內的窗戶沒有緊閉,一陣清風自窗縫中悠悠鑽了進來,拂動桌上燭火微微跳動,越發將赫連威神情照應的忽明忽暗。
此刻赫連威半垂著頭顱,因為果酒甜膩,宴上的時候她隻當水喝,萬般沒有想到果酒後勁堆積到一處竟是這麼綿長,赫連威一陣陣頭暈,但心裏卻清晰的明白,自己手中攥著是今晚的唯一床鋪,不能鬆手,不能鬆手。
悠長的睫毛一在眼簾下投下一拍細小的陰影,赫連威眼皮有些不聽話上打架,但饒是如此,她依舊不肯和楚夢嵐同榻而眠。
他們是敵人,這個想法早已在赫連威心中根深地府,至於這個意識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形成的,就連赫連威自己都不清楚。
或許是遠嫁華晉,一開始見到他第一眼,他對自己不屑一顧時。
或許是他羞辱自己,拋下自己前去青樓尋樂時。
或許是他一次次自大以為自己非依附他不肯,高傲睥睨自己時……
他們兩人像是兩條被迫相識相交的直線,遇到之後背道而馳,越來越遠。
“赫連威。”
楚夢嵐真是被她倔強的模樣氣到了,他們本就是夫妻,同榻本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可看赫連威的模樣,完全實是自己為陌生人。
“楚夢嵐,我真的好困,你快把被子給我。”赫連威又試圖拽了拽手中錦被一角,照樣紋絲不動。
赫連威腦袋一陣比一陣昏沉,後來隻覺得腳下開始輕浮,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心裏清楚的知道自己是醉酒,但身子已經開始用不上力。
赫連威無法,又不肯放開手中錦被,幹脆撲騰一下坐到軟榻邊,姿態固執,似乎打算這麼一直跟楚夢嵐耗下去。
“赫連威,你起來。”
皇宮的地麵從來都是冰涼墨玉,美觀光可鑒人,但卻十分寒涼,她如此大大刺刺坐在地麵,想事永不了多久便會著了風寒。
“我不要。”可地麵上的赫連威卻不知道楚夢嵐心中的想法,按她現在昏沉大腦的理解,楚夢嵐分明是想要搶自己手中的被子,才不要讓給他!
“楚夢嵐,我們就一直這麼耗著吧,你不讓我睡,你不仁義在前,我就報複在後,今晚這被子不但不給你,我還要唱歌!”歪頭想了想,像是要挾道:“就唱《小草》給你聽!苦情的!”
楚夢嵐並不知道赫連威口中的《小草》是什麼,但眼下有一點他倒是明了的,赫連威喝多了。
正是因為喝多了,這家夥才願意往冰涼的地麵上坐,正是因為喝多了,今天才回幼稚大著舌頭說話,但這女人……楚夢嵐一陣氣悶,她就算是醉酒依然不忘與自己作對。
楚夢嵐告誡自己不要和一個酒鬼慪氣,無奈起身將赫連威自地麵提了上來。
赫連威長得本就嬌小,加之楚夢嵐又是長年習武,手勁自然不是一般的大,他不過俯身在榻上微微一提,地麵赫連威便如同小雞仔般無力反抗,被提起扔到榻上。
這一刻赫連威隻覺得天旋地轉,好一會兒,當視線終於重新聚焦時,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人已經到了軟榻上。
一想到榻上還有一個雄性生物,赫連威下意識立即炸毛,下意識四處尋找楚夢嵐身影,結果發現他盡在眼前,當下第一個反應就是雙手環胸,一臉戒備:“楚夢嵐,你你,你幹什麼!?”
水亮的眸子努力大睜,試圖保持清醒,但奈何她故作凶神惡煞的模樣此刻在燭光映襯下,反而多了兩分誘人的味道。
“赫連威,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楚夢嵐原本並沒有打算對赫連威如此,畢竟對方是一個醉鬼,但如今看她一連戒備模樣,楚夢嵐屆時不悅。
這女人將自己當成什麼了?自己看起來就這麼饑不擇食?
但此刻情形,倘若不嚇一嚇她,還真是可惜了赫連威這惶恐的模樣。
“純王妃,你猜,本王想要幹什麼?”
楚夢嵐為了做戲逼真,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雙臂支撐在赫連威身體兩側,整個人幹脆都淩駕在赫連威身上,與她麵對麵對望。
因為即將就寢,楚夢嵐的發冠已經解開,以至於當他俯身接近赫連威的時候,如墨長發滑落,絲絲縷縷掃在了赫連威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