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來幫忙？”之前妝容上赫連威因為對現代化妝品的了解，多少推敲自己也都會用，便也獨自迅速完成了，但如今麵對這繁複的衣服，赫連威卻是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左一層右一層，上麵是蝴蝶結下麵是腰帶，腰帶上麵還要追紅纓，裙擺下麵還不能有褶皺露出裙裾……
赫連威一邊努力穿衣服，一邊忍不住低咒，這就是她不願意穿這些古裝的原因！這就是她設計燈籠袖的原因！
“王妃，好了！”
將最後一層外衫給赫連威罩上，前前後後加上化妝不過半柱香功夫，一切準備妥當，最後隻差……
“王妃，您的頭發。”
“沒事。”如今再梳繁複發飾肯定浪費時間趕不及，聯想起上次皇帝看見自己衣服時神情，赫連威心一橫，幹脆及腰長發隨手攏起，簡單在後麵紮成了馬尾。
同時為了使長發不顯得過於簡單，又命綠柳找來與衣服同色的衣帶，改為係在發根上，如此一來，雖是簡單，卻不失精致，也算的獨具匠心。
可這樣，真的行麼？
綠柳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樣理發的女孩子，更何況是堂堂純王妃……
“綠柳，放心吧，不論怎麼說，我們都還有畫在，就算皇上對我形象不滿，他也總的看在我畫作的麵子上，不至於治罪於我。”
“王妃，都是綠柳連累了你，這次倘若平安歸來，綠柳一定，一定……”
“說什麼傻話。”赫連威阻止了綠柳繼續胡說，為了分散綠柳自責注意力，岔開話題吩咐道：“快去，將皇帝之前賞賜我的玉墜給我戴上，還有，把我我準備好的畫拿出來，檢查好，你現在迷迷糊糊的一定不要拿錯哦。”
綠柳連忙點頭，顛顛小跑去取鉛筆畫，小片刻歸來時正趕上福伯第二次催促赫連威上馬車。
這時候赫連威已經將一切準備妥當，幹脆跟著福伯來到門外，卻見楚夢嵐已經自馬車內端坐，似乎恭候多時。
“抱歉，起來晚了。”
赫連威並沒有解釋她為何晚睡，因為早已知道，麵前楚夢嵐是個注重結果之人，自己與他合作，第一要遵守的便是不多說隻多做。
之前因為赫連威早有過不肯踩人梯上馬車的事情，所以這次福伯早有準好，赫連威被仆人攙扶著順利上車，坐到了楚夢嵐身邊。
旁邊本是在閉目養神的楚夢嵐，感受到赫連威坐到了身邊，本不想理會，卻在對方接近時，嗅到了一縷清淡的水粉香味，忽然想起赫連威從不梳妝打扮，今天為了麵聖，竟然也知道收斂了？
正要開口嘲笑她兩句，豈料一睜眼，看見第一眼便是身邊粉嫩鮮明的身影。
赫連威從來都很少穿這種鮮亮的顏色，嬌嫩的桃花映襯著她光潔剔透的肌膚，竟生出一種賽雪之感。
之前這一身打扮都及好，她為了配合自己麵聖，竟然肯主動穿這種宮服，隻是……後麵這頭發算是怎麼回事？
楚夢嵐緩緩眯眼。
“啊，這個是……”赫連威自然知道他在看什麼，當下隻得尷尬一笑，為了搪塞而努力找借口：“這個是，我們離夏國為了向王者表示至高的崇敬，所以女子幹練挽發，目的是稱讚對方英勇果決。”
“稱讚對方什麼？”楚夢嵐聲音冷冷，睿智如他，似乎並不相信赫連威一片說辭。
“總之這是我們離夏國才有的，說了你也不懂，難道我堂堂離夏的公主聯姻到你們華晉，就不允許緬懷一下我們的風土民情嗎？”
想了想幹脆補充道：“我們那裏的女孩子不像你們這一樣，隻依附男人而活，我們女子也有自己一片天，所以這種幹練簡單的發型純粹是因為方便而設計，不是為了任何討好……總之如今我這般去見皇上，隻是想告訴皇上，這樣的太平盛世，男耕女織，都是他的功勞，呼……”
赫連威有些語無倫次，說話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風牛馬不相及，但奇異的，對麵楚夢嵐卻並沒有反駁她，隻在那靜靜看著她，看她最開始滔滔不絕到最後沉默寡言。
這感覺極其古怪。
“怎麼不說話了？”
到最後幹脆是因為赫連威詞窮時，楚夢嵐這才開口道：“你剛剛說的話，我決定相信一半。”
“啊？”
“但一會兒到了皇上麵前，你就不要如此胡言亂語了。”楚夢嵐一雙漆黑如黑曜石的眸子靜靜注視著赫連威，似乎能洞穿她皮囊下的靈魂。
他說著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隻相信哪一半？
這一刻赫連威的心騰的一下跳了起來，她回望他，大氣都不敢出，等著他的回答。
不料後者卻淡淡高深一笑，別過頭去，轉為眺望車外之景。
馬車在赫連威忐忑中一路奔往宮中，半個時辰後抵到宮門。
馬車抵達玄武門的時候，赫連威悄悄撩開車簾，向外麵偷偷望了一眼，發現現實中的皇宮，比想象與電視中要宏偉肅穆許多。
最重要的，是眼前建築的真實性，飛簷鬥拱，雕梁畫棟，隱隱坐落在廣闊廣場百節石階之後，明明是肉眼可見的距離，卻仿佛隔著青天。
赫連威最終放下車簾，發出一聲近於無的膜拜歎息。
“怎麼了？”
楚夢嵐難得關心一下赫連威，後者卻在出神，隻當楚夢嵐是在看自己見識短淺笑話，並沒有回答。
按照宮中規矩，為彰顯對天子的尊重敬畏，馬車到了玄武門後，除卻後宮嬪妃外，一律本應該換為步行，但這次楚夜尋因為楚夢嵐抱病在身，故而特允許批準，馬車一直行到中宮之門。
這對臣子而言，簡直是莫大的殊榮。
直到中宮門前，赫連威等人穿過悠長深邃的宮道，在一拐角赫連威忽然起了興致，抬頭望了望天宮，周圍皆是華麗朱漆的宮牆，圈成了僵硬冰冷的四角天空。
前一刻在宮外遙望宮內，直接的無比壯闊宏偉。
可當她真正走進來後，卻又覺得這裏無比幽冷孤寂。
一想到古代女子為了正在這四方天空活下去，用盡心機手段，看曾經電視了女人爾虞我詐，屆時感覺一陣扼腕歎息。
多少紅顏貌美，都在這裏變成了粉紅骷髏。
還好，自己隻是聯姻給了楚夢嵐，雖然身在王府中也不大自由，但總好過與三千佳麗爭搶一人好過。
如此想著，赫連威竟覺得一陣慶幸。
由著前麵太監一直引路，赫連威等人一直被帶到了禦書房方向的乾坤殿，乾坤殿一向隻接待朝中大臣，曆來很少有女子踏足，除非是被封為誥命夫人，或者是為皇室立下大功，方才可以進入乾坤殿。
而今赫連威兩者都沒沾邊，愣是跟著楚夢嵐進了乾坤殿，可謂莫大殊榮。
隻可惜赫連威並不懂得這些，隻當乾坤殿時一座普通宮殿，進去之後眼風還不忘悄悄打量四周，將一切見所未見盡收眼底。
楚夢嵐見她一連好奇單純的模樣，心底覺得好笑，卻並未阻止。
“啟稟王爺，今個兒早朝有些延時，皇上還在前朝，您先在這候著，待皇上下朝了，奴才這就請皇上過來。”
說話的老太監望向楚夢嵐時一臉恭敬，點頭俯首，可見這楚夢嵐縱然平日夜夜留戀花叢，卻絲毫不影響他在前朝的位置。
赫連威見狀撇嘴，表示他們都被楚夢嵐表麵沉穩模樣欺騙住了，實際這家夥分明就是個自大狂。
旁邊楚夢嵐雖不知道赫連威心中在想什麼，但赫連威性子耿直，心中一有什麼不悅幾乎都寫在臉上，如今看她對自己一臉不屑，便也了解了七八分，不由莞爾一笑，也不多加解釋。
她哪裏知道，這老太監曾經乃是照料過先帝的，因為至今手腳麻利，東廠裏還沒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所以一直留了下來，如今又負責照料楚夜尋。
這老太監一起跟過兩代人，自然知道其中皇室不少奧秘，就比如這皇位，倘若不是因為皇帝突然駕崩，是斷不會落在楚夜尋手中的。
老太監是個明眼人，否則也不會再後宮安生活到現在，並座上了總管的位置。
當下老太監對楚夢嵐敬畏非常，又是命人斟茶，又是送糕點，每一樣都是恰到好處附和楚夢嵐的性子口吻，不想這麼多年過去，他還記得。
“皇兄不喜歡甜膩的棗糕，不想你在禦膳房還命人常備著。”
老太監聞言嗬嗬一笑：“先帝還在的時候最疼的就是純王了，老奴也是看著王爺長大的，自然什麼都留心著。”
兩人又是幾乎寒暄，老太監這才俯身離去，直到那太監徹底消失在眼簾，赫連威這才展露出本性，抓起桌上棗糕向口中塞了一口。
“好吃。”
楚夢嵐見赫連威鼓起的腮幫子，有一刻忽然生出無奈之感：“你慢點小心噎著……”
結果他不說這話還好，這句類似關懷的話一出口，對麵赫連威便似受到什麼刺激般，登時噎住，白眼直翻。
“水……咳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