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鈍始終保持著不近不遠的君臣距離,開口道:“不知道王妃發現沒有,我們在來這裏之前,馬車一直是走下坡地勢,倘若屬下沒有猜錯,這裏的水平麵一般要比其他地方低,更接近與地下寒氣,所以才導致這裏常年陰涼。”
“真是避暑的好地方。”
赫連威滿意眯眼,眼見著麵前夕陽漸漸沉向山後,直到一處敲到好處半掩狀態時,赫連威讓綠柳取來了自己製作的紙筆,與簡易畫架,對著夕陽開始大略描繪碧水湖模樣。
正在監督仆人布置營帳的穆光側頭不經意間,見到赫連威執筆認真模樣,一時間不由走神,使身邊楚夢嵐一連呼喚他三聲,這才回過身來,屆時愧疚垂頭。
“王爺。”
“穆光,你走神了。”楚夢嵐冷臉,抬頭掃視一眼赫連威,沉聲道:“你在看她?”
“不,屬下,屬下隻是好奇……”
楚夢嵐聲音漸冷:“好奇什麼?”
“是,王妃用來作畫的器物,見所未見,屬下一時間注意力被吸引了去,屬下意誌力不堅定,請王爺責罰。”
穆光窺覬垂頭。
責罰?
楚夢嵐微微皺眉。
為何自己在他們這些仆人眼中,就是如此嚴厲的形象呢?而赫連威,她明明沒有做什麼,可王府上下卻都喜愛她。
明明自己才是王府的主人!
楚夢嵐氣悶揮手讓穆光退下,自己則側頭疑慮望向赫連威方向,似乎在試圖找到她身上究竟有什麼閃光點,引人趨之若鶩。
“王妃,王妃,嘿嘿……”
湖水邊,綠柳捧著水墨盒嗬嗬傻笑,看向赫連威身後,笑的赫連威有些發毛,手指一抖,險些將朱紅描多。
不由略惱撇向身邊綠柳:“相中哪家小子了,竟然笑成這樣。”
“啊?”綠柳回過神來,知道赫連威說了什麼後,立即搖頭解釋:“不是的不是的王妃,是你,是你啊……”興奮的竟然語無倫次。
“我怎麼?”
綠柳擠眉弄眼示意:“你不知道,自剛剛一開始,王爺就一直在看您哪,那眼神真的很專注啊。”
“他是好奇我的畫板和圍裙吧。”
赫連威一語道破其中玄機,綠柳經過赫連威提點後發現,王爺的視線確實一直是在注視著畫板。
難怪自己剛剛覺得王爺視線方向有問題,原來是這樣。
不由失望一聲歎息,空歡喜。
但轉念又一想,王妃製造出的東西能吸引王爺注意,再怎麼說,這東西也是出自王妃之手,這和間接關注王妃有什麼區別?
思及至此,綠柳又緩緩微笑起來。
不得不承認,這曾經膽小沉默寡言的丫頭,在遇到赫連威後,已經開始變得積極樂觀無比,這種變化尤其體現在赫連威與楚夢嵐的關係上。
夕陽漸漸西沉,赫連威將最後一筆金黃落在宣紙湖麵時,周圍早已點起火把。
赫連威作畫太過投入,如今化作完成,在抬頭時,發現周圍有不少仆人都為自己舉著火把,一時間不好意思,紛紛向眾人道謝,眾人惶恐,聲稱使不得。
第一幅碧水湖日落圖成功完成,赫連威讓綠柳收了晾幹了的畫紙,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行路一天,而後接下來一直在作畫,如今肚子已經開始抗爭成空城計,當下衝到負責膳食的馬車旁邊,向管事的要了兩份簡單飯菜。
“王妃,您確定要兩份一樣的嗎?”
管事的丫鬟奇怪看了赫連威一眼,她著實懷疑赫連威這小身板,能不能吃下兩份多。
赫連威看出對方疑惑,最終直爽一笑:“不隻是我啦。”
“那另一份給王爺?”女仆旋即溫和一笑:“可是王妃,剛剛您在作畫時,王爺已經與李將軍進過晚膳了。”
“我知道。”
就楚夢嵐那種人,怎麼可能會等自己一起吃飯。當下也懶得計較,直言道:“周圍丫鬟仆人都有人接班,就我貼身身邊丫鬟綠柳沒有,她一直捧著水墨盒在等我,所以我是幫她要了一份。”
“啊?是,王妃。”
小丫頭愣了楞,雖然不明白赫連威堂堂王妃,為何要關注一個丫鬟情況,但還是為赫連取了兩分膳食,是簡單的包子與糕點。
赫連威雙手接過,轉身顛顛跑到綠柳身邊:“給。”
綠柳跟在赫連威身邊已久,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性格,眼下也不再推脫,和赫連威對麵坐下,一遍啃包子,一遍望向湖水夜景。
天漸漸徹底黑了下來,星子逐漸亮出,和彎鉤音樂一起掛在天空。倒影在湖中,波光璀璨淋淋。
赫連威吊著包子,俯身去看湖水中燦爛星輝,忍不住讚歎:“簡直是大自然神來之筆。”
“王妃,天已經黑了,您還要繼續畫嗎?”綠柳含著包子含糊不清道:“要不要我為你掌燈?”
“不用了。”
赫連威揮手:“白天的時候陽光好,晚上就算掌燈再穩也不及陽光,今晚這湖水的樣子我會記住,明天再畫來。”
綠柳忍不住讚歎:“王妃好聰明。”
“這是會作畫的人都應該做到的。”赫連威吞下最後一口包子,毫不矯情咽下,又圍著湖麵左右做了百十來步,最後挑了一個最佳的地點觀望一會,忍不住出神。
“王妃?”
期間綠柳一直跟在她身邊,此刻見赫連威長時間走神,忍不住低喚她:“王妃,這湖水性涼,您還是站的遠點吧,而且水濕氣眾,我們別再這呆太久了。”
“是啊,不能留下太久了。”言罷莞爾一笑,望著頭頂一樣的蒼穹,身處不同的世界,忽然生出一種感概:“要是有照相機就好了,哢嚓一下,萬事大吉。”還真是懷念那個時候。
“嗯?什麼叫照相機?”
“就是……”赫連威想了想,收回望天的目光,努力將自己所能想到的,形容給綠柳聽:“就是一種,以最快方式記錄美好事物的東西。”
“就是一個手法很快的畫師啦。”綠柳似乎想起什麼,眼風悄悄飄向營帳方向,心中一聲喟歎:這說的不就是王爺?
當年王爺年幼時鋒芒不藏,可是被稱之為神童的。可最近兩年不知道怎麼了,竟然開始夜夜流連花叢,引得浪名再外。
實際上王府上呆的久了人都知道,王爺真正是個正直瀟灑的人。
隻可惜眼下王妃還不懂。
“王妃,夜深了。”
綠柳提示,赫連威也終於覺得自己將湖水樣子記下,為了不讓綠柳繼續站在這裏陪自己受涼,起身回了營帳方向。
可當赫連威鑽進營帳一瞬,她原本放鬆愉悅的心情頃刻飛到九霄雲外。
瞪著帳篷裏已然隻著褻衣之人,赫連威炸毛:“楚夢嵐!你怎麼在這?”
“這是我的營帳,我自然在這。”楚夢嵐頭也不抬,捧著自己的書頁泛黃的《棋藝》,慵懶回了赫連威。
“你的?”赫連威不可置信退出營帳,左右四處看看,又再度不甘心鑽了回來:“這王府的營帳我們能住的隻有一個,你在這,我去哪?”
“自然也在這。”
“我們可是一直都……”
“一直都是夫妻。”楚夢嵐終於肯放下手中書,抬眼慢悠悠看了赫連威一眼:“你有什麼意見?”又以下巴指向營帳外:“王妃要是真的不喜歡,大可以去裴守夜的仆人一晚,你平日不是最喜歡與下人交好麼。”
“楚夢嵐,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李將軍在,我不希望旁人知道我們的關係,你如果不想露宿,就乖乖躺在這裏,本王不屑碰你。”
楚夢嵐……
如果理解沒錯,她被嫌棄了。
赫連威銀牙咬碎,但眼下這種時候,這種情況果然如初夢嵐所說,李鈍在,他是外人,不可以知道自己與楚夢嵐關係究竟鬧僵到什麼地步。
赫連威本就是個能屈能伸之人,眼下時候很快分析完其中利害,最後幹脆簡單脫下外衣,在楚夢嵐右側躺下。
閉上眼睛前一刻,還不忘時刻警醒:“中間是一道線,不許過界!”
“……”
對麵楚夢嵐並沒有回音她,隻是以行動證明,後背著赫連威,告訴她自己根本就不屑看她。
赫連威見楚夢嵐厭惡如此,也送了口氣,轉身麵向營帳,緩緩閉眼。
許是因為白天太過勞累,赫連威很快便墜入夢鄉,楚夢嵐清晰感受到背後輕微綿長的呼吸,微微皺眉。
這女人居然睡的著!?
與自己夫君同睡一個營帳,兩人卻分出楚河漢界,夫君不屑碰她,她竟然還睡的心安理得!
楚夢嵐越想越氣,轉身便要伸手推赫連威,結果恰逢赫連威轉身,一張白淨小臉照應在微弱燭光下,五官竟驚人的幹淨清晰。
楚夢嵐心尖一動,這才驚覺自己迎娶這位王妃後,這是自己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她。
原本伸出去欲將赫連威推醒的動作頓了下,遲疑半晌,終究放了下來。
自己身為堂堂純王,幹什麼總和一個女人置氣。
不過白日裏見她作畫時模樣倒是認真,難道是因為皇兄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