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邊有人給了赫連威答案，是一個路過牽著小孩子的婦人，同樣注意到赫連威，發現其身份後，竟露出一臉惶恐的表情，牽著小孩迅速加快步伐，一邊走一邊不忘壓低音量，向小孩告誡道：“快走快走，不去回頭，不許回頭！”
可那孩子還小，到底耐不住好奇奶聲奶氣問了一句：“阿娘，那人是誰啊？為什麼好多人都怕她？”
“哎喲小祖宗，那可是純王妃啊，聽說是新駕臨我們京都的女魔頭啊。”
赫連威聽見婦人最後一句話，不由黑了臉。
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以至於被這些百姓如此議論紛紛？明明在王府時，大家都是相處愉快的，可到了這些百姓這裏，自己簡直就變成了吃人的惡魔。
那婦人帶著孩子匆匆離開後，周圍人發現婦人驚惶異樣，同樣望向馬車，發現車上赫連威後，得知其身份，眾人紛紛退避三舍繞遠而行。
但饒是隔得較遠，過路人談話聲還是一字不落敏感進入赫連威的耳朵。
“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女魔頭啊，會蠱惑人心哪……聽說她前陣子下蠱收服了純王府好多家仆，鬧出了好大動靜呢。”
“哎喲，以前隻聽說草原女子粗蠻，如今看來，還很是陰狠毒辣啊，竟然連這種下三濫的東西都會。”
“所以才說是女魔頭啊，想堂堂純王如此完美之人，竟然迎娶了她做王妃……”
後者接話一歎：“就說是天妒英才啊。”
什麼叫天妒英才？
什麼叫女魔頭？
赫連威氣悶，自己哪裏看起來像妖怪了，哪裏就配不上楚夢嵐了！
看來是上次流言已經根深蒂固在民心，流言害人不淺。
為了不再聽到車外行人對自己議論，赫連威掃了興致，撇嘴抑鬱坐回車中，開始安安靜靜等著目的地到來。
一旁楚夢嵐雖然一直都在閉目養神，可他始終都在不經意關注著身邊赫連威動態，直到聽到方才那一幕，察覺到赫連威吃癟，楚夢嵐心情難得好了起來。
唇角完成一道溫潤的弧度，無聲象征著他愉悅的心情。
而一旁赫連威並不知道楚夢嵐心中所想，隻奇怪看向他，剛開始還是一副冰冷勿近的模樣，這會兒怎麼自己想著想著就笑了？
這人是神經病吧。
赫連威白眼看向頭頂天棚，無聊之極，幹脆抬頭一格一格數天棚紋路格子。
朱漆馬車一路向城外吱呀前行，不知過了多久，最終在城門處，與帶路的李鈍一起彙合。
當楚夢嵐一行馬車來到城門處時，李鈍早已在城門下騎馬恭候多時，後者見到純王府馬車終於到來，立即加緊馬腹，前來迎駕。
“王爺，純王妃。”
出於禮數，楚夢嵐掀開車簾是以李鈍平身，結果車簾撩開那一瞬，李鈍鷹一般的眼睛迅速捕捉到裏麵———嘟嘴猶似不滿的赫連威。
一身嬌嫩粉衣將赫連威襯托的水嫩玲瓏，尤其簡單一根玉簪挽發閑散模樣，乍一看來，竟有兩分超脫俗世之感。
但從外表上看，竟與純王匹配不相上下。
心尖一動，李鈍收回視線不動聲色退下，開始在馬車之前引路。
馬車最終抵達城門外，進入一片綠蔭環繞的山郊小路中，因為周圍人際漸漸減少，赫連威無須再擔心被人議論成女魔頭，當下玩心又起，開始撩開車簾，繼續向窗外望去。
這一路醒來，雖走的是明朗官道，但路兩邊綠蔭依舊不少，景色清秀恬靜，使赫連威心情漸漸好轉。
旁邊楚夢嵐注意到赫連威臉上神情細小變化，原本愉悅的心情，漸漸開始變得不一樣。
他以為自己看到赫連威吃癟，自己會愉悅開心，赫連威快活，自己將會難受……
事實卻並非想象之中一樣，赫連威剛剛那一瞬間的失落，安逸下來後，自己的確有一刻的得意，但隨後也許是因為受到身邊人沉默影響，他的心情也開始漸漸沉寂下來。
現如今赫連威再度露出笑容，楚夢嵐竟不覺扯了唇角，覺得外麵精致確實比曾經好看不少。
或許是因為這份難得與赫連威沒有吵架的恬淡吧。
難得這女人不說話，隻乖巧等著眼睛，貪婪如貓望著窗外。
馬車一路一直向北方行去，最終經過一日路程，繞過一座小山坡，終於抵達李鈍口中的寶石般碧水湖。
赫連威得知目的地已到，在仆人攙扶下車，這次依然是堅持要木凳，不肯踩任何人後背。
一切細微動作都被李鈍無聲收納在眼底，心底對赫連威最初的傳言中的印象，開始有些變化。
“這就是碧水湖麼？”
赫連威下車之後，如歡快的百靈鳥，一直奔到湖水旁邊，而後站在距離湖水最近的一塊巨大鵝卵石上眺望，真摯感歎一聲：“不錯，很美，李將軍還是很有眼光的。”
說著不忘撇一眼楚夢嵐，諷刺道：“不像是有些人，隻喜歡假山假水，一切都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建設，為人霸道無理，建出來的東西也及其呆板無趣。”
她這是在說純王府無趣了？
楚夢嵐回望她一眼，懶得理會。
碧水湖透徹坐落環山之間，從上俯視而下，如在鑲嵌在大地上的寶石，尤其倒影在此刻落日餘暉下，金黃波光粼粼，燦如潑金。
周圍幾棵百年老柳樹枝條柔軟隨風而舞，別有風韻。
“這麼美的地方，大將軍你是如何找到的？”赫連威自一塊石頭上跳到另一塊石頭上，提著裙擺扭頭望向李鈍。
後者被赫連威一句大將軍而略略含笑：“王妃叫我李鈍就好……至於這湖，說來慚愧，是屬下出征前，為了捕獲一隊逃兵，意外發現的。”
“哦，原來如此。”
“赫連威。”
一旁岸邊早已注視赫連威多時的楚夢嵐似乎再受不了赫連威蹦來蹦去，怒目而視：“堂堂純王妃，在石頭上蹦來蹦去，成何體統！”
“我這是在找自然靈感，用心感受大自然，為我們英明神武的皇上作畫！”
又拿皇上做借口！
楚夢嵐拂袖，一旁李鈍看出二人關係不睦，含笑站出來打圓場。
“王妃，小心鵝卵石濕滑。”
這話說的才中聽，赫連威頷首，這次則了一塊穩固的大石，向湖水中走進一步，許是因為水質特性的原因，當赫連威再走近一步後，一陣含量清冽的涼意撲麵而來，令赫連威精神一震。
湖水清澈見底，但卻並未任何遊魚。
水至清則無魚……赫連威忽然想到這句話，來了興致，回頭道：“今晚我們就住在這吧。”
“啊？”
李鈍威赫連威要求一愣：“王妃，這……”遲疑看向身後的楚夢嵐，卻見後者並沒有絲毫反對之意。
“王爺。”李鈍心存疑慮，上前一步道：“王爺也是打算在此露宿嗎？”
“湖水隻有晚上倒影星光時，才最安靜最美，她既然要給皇上將碧水湖畫出來，自然要觀察它一天隨時的變化。”
李鈍這才了然：“原來如此，既然是這樣，那我命人去取……”
“不必，已經準備好了。”
楚夢嵐揮手，命身後隨行仆人去馬車中取零碎東西，找了一塊寬敞方便的地方，安營紮寨。
而湖水另一邊，赫連威已經開始蹲在巨大鵝卵石時，纖細的手指是不是戳戳湖麵，感受下裏麵涼冷的溫度。
“這水好冷。”
“誠然如此。”李鈍見楚夢嵐出行之前已經將一切都周詳計劃好，無事可做，便緩緩走到赫連威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