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千年王八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句話是不假，但是再刁的刁民，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人動手，那樣的人不叫刁民，叫惡霸。
所以聽見這士兵說村民竟然動手打他們，蕭煜的第一反應便是質疑。
而聽完他們的解釋後，蕭煜沉默了一下，才道：“這事跟你們無關，去找隨行軍醫收拾一下傷口吧。”
“諾！”
幾個人領命，然後便相繼散去了。
蕭煜一言不發，和秦懷道兩人一同往營帳走去。
“秦賢弟，唐兄，這事你們怎麼看？”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不解的搖了搖頭。
蕭煜歎了口氣，道：“我倒是有些見解，這次百姓叛亂，彌勒教是主謀，但是這官府，恐怕也是禍害之一啊！”
“確實，百姓如此厭惡官府，其中肯定是因為官府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秦懷道點點頭道。
“唉，官員腐敗，官府無能，這不是常有的事嗎？”蕭煜歎氣道。
不是每個地方都是官民一家親，越是偏遠的地方，官員就越腐敗，而相應的，百姓也就叛逆，兩者之間就是一個死循環。
不是每個地方的百姓都像西州百姓那樣一直忍氣吞聲，什麼都不做，任由官府宰割。
劍南道百姓脾氣本就暴躁，結果又碰上一個強硬的官府，雙方賬戶碰撞，難免會擦出各種火花。
“現在需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真是因為官府失了民心，那就要將其挽救回來，不然有第一次叛亂，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蕭兄所言極是。”唐義識點點頭，附和道：“這事很嚴重，必須得想一個對策才行。”
“還能咋樣，不服就打唄！”秦懷道虎目一瞪，煞是威風。
畢竟是虎將之子，言語之中都帶著一股殺伐果斷。
蕭煜苦笑，“秦賢弟，這不是說打就能打的，咱不怕外敵，就怕內亂，這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那咋辦？”秦懷道傻眼了。
蕭煜想了想，道：“不如這樣吧，找幾個腦瓜子靈活的弟兄，讓他們喬裝打扮一下，瞧瞧混進村子裏，然後搞清楚百姓為何會如此厭惡朝廷的原因。”
“好！”
…
晚上，大軍營地，幾十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營地，然後朝附近的村落而去。
天上繁星點點，蕭煜看著月光底下連綿的大山黑影，心情沉重萬分。
這次的叛亂以普通老百姓為主，他們或許隻是無辜的流民，在彌勒教的教唆之下才會鋌而走險，說到底，他們也隻是手無寸鐵之輩罷了。
但是作為李二欽封的劍南道黜陟使，他必須得命令將士手舉屠刀，然後以鐵血手段鎮壓所有參與叛亂的百姓。不然一旦讓叛軍壯大，就會有更多無辜的百姓遭殃！
“隻希望，這次的平叛能順利吧。”
夜色之下，蕭煜忍不住幽幽一聲長歎。
…
第二天，大軍再次拔營，這次蕭煜幹脆將軍中全部斥候都派出去查探，差不多就是地毯式偵查，必須要將前方的情況打探清楚，排除一切隱性危險。
而且一路上，他還特地避開了村莊和一些小鄉鎮，畢竟誰也不清楚附近百姓對朝廷是不是都保持著敵對的態度，既然惹不起，那還躲不起嗎？
一天時間，大軍行進了百裏，終於到達了南平縣。
南平縣是渝州轄下五縣之一，而且還是最外圍的那個，不過到達南平，就說明大軍已經抵達渝州地界了。
蕭煜並沒有急著入城，而是先讓大軍在城外數裏處安營駐紮，然後自己帶著幾十人到了南平縣城牆下，喊話守城士兵，讓他們去將縣令等官員請來。
黜陟使的名頭很大，沒一會兒，縣令便領著大大小小的官員到了蕭煜麵前。
“下官見過黜陟大使，大使長途跋涉，真是辛苦了。”
一個精瘦的官員恭敬站在蕭煜麵前，躬著身子，態度十分謙卑。
蕭煜擺擺手，道：“客套話就不必多說了，今日見你來，是有些事情想問你。”
縣令連忙賠笑道：“這外麵風雪交加，氣候寒冷，大使何不去城內問話，下官已經備好了酒菜，請大使移步，咱們慢慢聊。”
“不用了，情況緊迫，本官還要趕路，就不必興師動眾了。”蕭煜擺手拒絕了縣令的美意，然後翻身下馬，走到了眾官員麵前。
“不知這位縣令稱呼？”
“下官姓徐，名薛。”
蕭煜點頭，“渝州附近發生叛亂，人數已經達數千人，而且還在日益壯大…”
說著，他抬眼望了望守衛鬆垮的城牆，道：“南平縣也在渝州附近，你們就不怕叛軍會打過來嗎？”
徐薛一愣，隨後笑道：“大使多慮了，自叛亂始已有一月有餘，但是卻隻能在幾個窮鄉僻囊叫囂，就憑這些個草包，又能翻起什麼大浪來？”
“嗬，盲目自信！”蕭煜冷哼一聲，指著城牆上無精打采的守軍，怒道：“若是數千叛軍突至城下，就憑你們這樣子，如何抵禦？若是南平縣被攻破，叛軍氣候大成，恐怕就更難平叛了，這個責任，你區區一個縣令，擔待得起嗎？”
“這…”哪怕寒冬臘月，徐薛的額頭也不由得冒出一層細汗來，他發現，眼前這位少年如此年輕便被封為劍南道黜陟大使，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股氣勢，太鋒利了，刺的人心髒疼。
蕭煜沒理會他，而是將目光放在了他身後，朗聲道：“敢問哪一位是南平縣守城將軍？”
一個粗獷的漢子走出來，雙手抱拳道：“守將熊安山，拜見大使。”
蕭煜打量了他幾下，道：“很好，本官乃是劍南道黜陟使，代天子巡邏，對劍南道各州府兵馬有臨時調動之權，現在本官下令，從現在開始，南平縣加強縣城守衛，增派巡邏，務必要注意周邊動靜，在大軍未傳來平叛捷報之前，不得擅自解除警戒！”
熊安山連忙應道：“末將領命。”
而後，蕭煜才看向徐薛，淡然道：“徐縣令，麻煩你跟本官過來一趟。”
“諾。”
說罷，徐薛便跟在蕭煜身後，走到一處無人的角落。
“徐縣令，事出緊急，本官也是害怕南平縣會被叛賊攻破，所以語氣難免有些衝，希望徐縣令不要介意。”
徐縣令連忙擠出一絲笑容，道：“大使莫要說這種話，這都是下官辦事不力，大使責罵也是應該的…”
蕭煜笑了笑，不愧是一縣首官，果然能屈能伸，跟千年老王八成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