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春湖
“那好，吩咐下去，這裏的山賊直接入軍中，就說是我說的，而且每個月可以從你這裏拿軍餉，但前提是，之前的惡習要通通改掉。”
劉老有些木納，轉而問道：“那這義莊……”
“義莊先留著，上麵要是有什麼信息傳給我，你就直接回報給我，另外，丘壑的消息尤為重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劉老點了點頭，很快便吩咐下去了。
劉琦倒是沒有想到，原本隻是躲雨，但是見到小青這麼明目張膽的故意讓他聽到這些，想必是為了博取信任。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劉琦此刻也想不了那麼多。
雨勢漸大，帶著濃重的泥土氣息鋪麵而來。
劉琦深吸一口氣，或許是在嗅一嗅春土的氣息，關銀屏在後忍不住鄙夷了一聲，裝腔作勢。
小青請眾人入內，接著解釋道：“這裏名叫春山，先前有文人士子無數，都駐紮在山腳下，每日清晨的背書聲都能傳到山裏，與鳥和鳴。與城中的文人士子略微有些不同。這裏的文人雖然肚子裏裝的也是筆墨，卻少了許多的繁文縟節。”
“義莊建立起來的那天，有不少文人端著筆墨上山，言辭千奇百怪，有人說要在春山上建一個春湖亭，也有人說隻是來教化眾人，別去做山賊的勾當。”
“可我們這些人都明白，山下的百姓苦於幹旱，連年秋收都是顆粒無收，苛政賦稅看似減輕，可這財主地主佃戶平分之後，所剩並不多，甚至連溫飽都有問題。春山萬年如春，青草碧綠，又有春湖景色宜人，這些個文人士子，隻不過是想將書院搬到山上，至少也是餓不死，心思或許還能靜一些。”
劉琦雙手扣著桌子，沉聲問道：“所以，你義莊中的大多數人，原本都是讀書人？”
小青微微一笑：“算是吧，入了義莊之後，哪裏還有讀書的閑暇時光，幾乎一刻不得閑。原先大約有七百餘人的義莊，斷斷續續的征兵和戰亂之後，讀書人幾乎死絕了，剩下的，哪裏還敢自稱自己是讀書人，一口一句山賊自稱，也算是回報義莊的養育之恩了。”
這恩情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劉琦忍不住感慨萬千，當初自己苦學史記，特意派人將這個時代所有的文人士子以及名將士卒全部記錄在案，沒事的時候就翻閱翻閱，但這春山，他卻從來沒有見過。
或許不是沒有見過，而是與記錄在案的史料對比，還沒有人口中說出來生動，自然也沒有留下什麼好的印象。
“那我若是答應你，之後這春湖亭依舊可以建起來，甚至你的義莊規模還會繼續擴大，你心裏會不會好受一些？”
小青有些詫異的轉過頭，眼中是捉摸不定的目光。
“為何？春山已經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即使是有了義莊，那些讀書人也不會再上山求學了。”
劉琦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一下，片刻之後，直接收回了兩根手指，揉搓了一番，似乎是在猶豫。
“山下村民大約有百餘人，隔壁村莊大約也有幾百餘人，我先前經過特意進去裏麵玩了一下，發現裏麵也有書院的老書生在授課，可和書生意氣相比，那裏麵也實在過於亂哄哄，若是搬到春湖亭旁邊，應該會有一些好的氛圍。”
“你別多想，整個益州都在我的手中，今日雖說的都是小事，可也能從側麵得出一個結論，咱們的文學風氣還未徹底蔓延開來，讀書人少了香火氣息，入了軍中，死人氣倒是一大堆。這本就不是什麼好事，春湖亭算是我的實驗品吧，若幹年後我會來檢驗成果，這裏的文人士子若是入我帳中謀士，你和丘壑便可不死。如何？”
看似征詢，但小青也明白了這話中背後的含義，微微點了點頭。
關銀屏實在忍不住，又吐槽了一聲矯情。
雨勢果然沒有要停歇的意思，甚至還更大了一些，厚厚的雲層當中還有閃電劃過，一時間雷雨交加，轟隆隆的雷聲在山穀之間回響不斷。
程流靠在背椅上閉目養神，關銀屏則是一直盯著小青。
終於，她還是沒有忍住，問道：“小青姑娘，春山上像這樣的義莊，還有多少？”
小青回過神來，輕聲回道：“隻剩下這一個了。”
關銀屏哦哦了兩聲，轉而饒有趣味的將話題一轉。
“那你剛才說的文人士子的故事，可是真的？”
小青淡淡一笑：“關姑娘若是信，便是真的，若是不信，便是假的。”
關銀屏雖然嘴上吃了虧，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偷偷將這裏的士子變成你手中的棋子，然後悄悄的放在劉琦身邊，用以監視？”
小青微微起身，似乎懶得理會這個微微有些任性的小姑娘。
關銀屏也直接站了起來，但並不是去追小青，而是一腳踢在了劉琦的椅子腿上。
“別睡了別睡了，你看她都沒有正麵回答我，說明她一定是做賊心虛了！”
劉琦換了個姿勢靠著，一邊無奈的說道：“你問的太直接了，她即使是有私心，也肯定假裝沒聽到，你啊，要是真想學審問人的技巧，就老老實實的看我怎麼做的，到時候你一問別人就沒辦法反駁了，壓根不是你這樣，直接把自己的目的都表現出來了。”
關銀屏本身就有一肚子的氣，此刻聽到劉琦這麼揶揄她，更是生氣，哪裏還願意讓他繼續睡覺，再次抬起一腳踢在了他的椅子上。
“行了，你快起來，我想去春湖看看！”
劉琦頓時有些無奈，睜開了雙眼，指著外麵的大雨說道：“你看看，這雨這麼大，咱們哪裏也去不了！”
關銀屏卻是不管，直接將劉琦拉了起來。
“這春湖如何能吸引這麼多的文人士子前來？一定是一個很別致的地方，我不管，這麼多天了，你隻顧著自己做事，說要帶我出來玩，但是一個好玩的地方都沒有，現在我好不容易有一個自己想去的地方，你陪不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