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石韜的心
在很久之前，石韜的心就已經冷了。
對，他憤世嫉俗，但隻有愛這片土地的人，才會憤世嫉俗。不愛的人，是不會有這樣舉動的。
他同樣對於劉表不滿，不是藏匿的不滿，而是荊州歌舞升平下，世家不斷擴張的不滿。
倘若是真的無為而治，百姓安居樂業，沒人會對劉表心中產生惡感。
可世家擴張，是需要衝著百姓開刀的，一幢幢一項項，一幕幕的慘劇不斷在荊州發生，其中下手最狠的便是蔡家。
蔡瑁尚且矜持，他的族弟，族子們毫無節操，隻恨不得不能早一點將眼前的一切搶奪過來，讓田地變成自己家的，讓小民變成自己家的佃戶。
劉表對於士族的袒護是有目共睹的，這樣的妥協在劉表看來是必然的，但在寒門士子眼中，劉表甚至不如曹操。
以至於，現在石韜看不下去，怒極了：“大公子要的是荊州之主？”
他齒冷，對劉琦的好感也全都沒了。
目光所及，劉琦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一件事情，都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權柄，而不是為了荊州，乃至於天下。
“我要的東西我今天早上已經說完了。”
劉琦並不回應，他同樣冷淡。
沒人會喜歡石韜這樣的人，哪怕石韜真的有才，可他的性子太直。
過剛易折。
“大公子早上所言，不過是一無用處的胡言亂語，除了誆騙人心，替你送死，還能如何？”
石韜橫眉，聲音愈發冰冷。
“大膽！”文聘聽不下去，第一個發飆：“胡言亂語者殺！”
可劉琦並沒有被戳到傷口的疼痛，反而砸吧嘴道：“文將軍，不必如此。”
他是忍不住詆毀的，他望向石韜，提出自己的疑問。
“石先生若是真的關心此事，劉琦心中到有一個疑問。若是你關注了，又如何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某在麓山，並無餘財，有心無力．”
“有心無力？”
劉琦啞然失笑，倒是沒想到這家夥就是單純的嘴炮。
他心中直搖頭，耐心解釋起來。
“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隨我問問，我劉琦無能的時候，便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會一一償還我父親做的錯事，會讓一切恢複到正常的道路上來。”
“三月的饑民花費了我全部身家，這一點，你大可查證。”
他同樣不忿，為什麼自己這具身體好不容易做一件好事情，就無人知道。
難道現在的大漢荊州如此黑暗，連一張好人卡，也是不發的？
徐庶不言不語，黃忠站在劉琦身後，給他撐腰。
另一邊，文聘按住手中刀，死盯著啞然的石韜，以防他有什麼異動。
唯獨王恬知道石韜是個好人，勸了一句：“主公所言是真是假，一問便知。若是石廣元你不信我家主公，也該信我。我與你一道前去探查，不知如何？”
城北跟城南相距不遠，快馬也就一刻鍾的距離，劉琦就見到了從漢中被趕來的老弱病殘。
老弱病殘現在還剩三百人，據說有七百人倒在了路上。
去的路上，黃忠介紹道：“申家是漢中豪強，在上庸，西城附近，藏匿人口數萬之多。”
劉琦聞言一怔，他萬萬沒想到申家居然如此土豪，數萬的人口，相當一一個縣的納稅人口。
放在荊州，妥妥能夠養活三千精兵。
這樣多的人口，卻被藏匿起來，成為申家的私人奴隸，老弱病殘還被驅逐。
這還是人嗎？
他勃然大怒，罵道：“非人哉，能幹一架嗎？”
人群當中一陣嘩然，跟隨的人不多，卻有十餘人。龐德公的擔憂黃忠同樣清楚，他不容拒絕的安排了騎兵，護衛劉琦身側。
“大公子怒而興兵，隻怕是漢中張魯會與我荊州死戰不休。”
文聘差點被嚇到戰馬下麵去，荊州承平太久，貿然開戰，隻怕是曹操會聞著味道南下。
劉琦笑笑，目光逐漸遠離馬隊，望向了北麵，他倒是想要吸引天下人的目光，叫劉璋也好，曹操也好，都關注一下自己，成為自己的小粉絲。
好叫赤壁之戰能夠早一些來。
不過要是來得早，興許就是漢口之戰，或是新野之戰了。
劉琦可沒有將襄陽讓出去的念頭，甚至想都沒有想過。
他是未來的荊州之主，理所應當掌控荊州。
那黃忠思緒飛舞，在下馬之後，便稟告道：“大公子，若是一切妥當的話，沿著築水北上，最多一月，大軍就能夠攻陷房陵跟上庸。”
他是鐵血軍人，腦袋裏麵沒有太多的花花腸子。無論劉琦關心什麼，他都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給出一個自認為最好的答案。
對於漢中張魯，荊州上上下下都不放在眼中，隻是拿下漢中的難度同樣不小，並且對於荊州而言，好處並不明顯，才被舍棄。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劉琦翻身下馬，腦袋裏麵充斥著揮兵殺入漢中的臆想。
而這這時，入目的低矮棚子讓劉琦一行人不太愉快。
石韜沒了剛才的冰冷，變得溫情起來。他也沒有去問老弱病殘們，劉琦是否幫了他們，而是在一個老丈瘸著腿帶領下，走進了一個棚子之後，很快走了出去。
他在棚子裏麵的時候，雙手無處安放，目光也有些閃躲，他從未想過有人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
出了棚子之後，他又才發現流動的空氣，遠遠比棚子裏麵更為的清澈。
渾濁，夾雜著異味的空氣，讓他一時間有些惡心。
“調遣五百人過來伐木，修建木屋，水利設施。”
聽到劉琦的命令，最開心的還是文聘。他當即領命，重重的鞠了一躬之後，便上馬奔向了十觀大營。
“漢升大哥，我要你將他們集中起來，王恬作為副手，弄清楚他們有多少人，男女各有多少，能夠開墾多少野地。”
“諾。”
一連串的命令下來，所有人都忙碌起來，除了劉琦還在鎮定自若的隻會，看著一輛輛牛車將軍糧從十觀大營送來。
黃忠從軍營當中調來的糧秣不多，卻也能夠這數百人堅持過春耕，到了收獲的季節，就能夠自給自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