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汐回了安氏的院子,安穩地享受了一個完美的晌午。不僅吃了安氏親手做的飯菜,而且還破天荒吃了幾倍小酒,興致頗為高昂。畢竟當這裏是自己真正的娘家,蘇幕汐絲毫不覺也不客氣,吃好喝好之後便尋了個躺椅坐在院子後麵曬太陽。
這時節的太陽也不毒辣,暖暖照在人身上,倒也舒服。蘇幕汐這些日子在研製那新的配方,也著實比往日勞累,躺在太陽下沒一會兒就開始打起盹來了。院子裏的小丫頭們見了心疼不已,便給她蓋了個毛毯,輕手輕腳不說,說話都生怕出太大聲。
安氏瞧著她這模樣也心疼,好些日子不見,她也實在想得緊,可沒想到真正見著了,又不免擔心。蘇幕汐歪著脖子呼呼大睡,絲毫不知身旁眾人此刻心裏到底多麼惆悵。
誰家的姑娘嫁出去就孤苦伶仃的了?安氏每每想到這裏,這心頭就跟被人火烤著那般煎熬。她這女兒也是捧在心裏的寶貝疙瘩,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又怕丟了。可是就是這麼一個女兒,卻受到了最不公平的待遇。
年紀輕輕的,成了寡婦,這日後可如何是好?
安氏想著想著,這眼裏又充滿了淚水。一旁的素月和素明見狀,趕忙垂了腦袋,心底裏也是難過的。這個將軍府裏,就數蘇幕汐對她們最好,而她們也早就將蘇幕汐看做自己的家人。遇上這樣的事,如何能替她不難過?
蘇幕汐本人在夢裏睡得香甜,一會兒夢見了自己鋪子賺大發了,一會兒夢見自己和某個人在一起策馬江湖,闖蕩四方。可是這夢還沒做完,就聽見耳旁那邊傳來了一陣嬉笑聲。
笑聲如泉水叮咚,混雜著人聲從不遠處傳來,正好傳入蘇幕汐耳中,驚醒了她的美夢。她揉了揉眼,心頭有些怨念地睜了眼,暗道是哪個不懂事的笑得如此大聲。目光隨著那聲音望去,卻發現並非是安氏院子裏的丫頭們在吵鬧,而是一個並不熟悉的丫頭。
那丫頭一身暗紅色碎花長棉裙,麵容清秀,她竟然完全不認得這人是誰,也不曾記得這丫頭,不免眉頭隨之擰了起來。既然不是她院子裏的丫頭,那就沒必要心軟客氣。她坐起身來,眼光對上那院子門口不遠處的暗紅色人影,目光不快,問道旁邊的人,“那丫頭是誰?怎麼從未見過?”
一旁受著她的素月和素明見她醒了,趕忙上前麵,趕忙解釋說了這丫頭的來曆。蘇幕汐倒是有些日子未曾和甄氏那邊的人打交道了,如今再聽聞甄氏這個女人的名字,竟然感到幾絲陌生。
兩個丫頭來了這將軍府其實時日也並不多,本來年紀也小,又聽蘇幕汐說起過這將軍府上下的齷齪事,更加不敢和其他院子裏的丫頭們過多來往。蘇幕汐瞧著兩個丫頭的神情,似乎對這甄氏房裏的人有些忌憚,忍不住又看了那個人影一眼。
那暗紅色身影在這頭笑了幾聲之後,而後往這邊走來,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蘇幕汐,人還未到,聲音就已經傳了來。
“哎呦,我就說院子裏這麼熱鬧,原來是二小姐回來了,哦不,不是二小姐,奴婢現在啊改叫王妃。”那丫頭小步走了過來,手帕捂著嘴角順帶朝蘇幕汐行了個並不標準的禮。
蘇幕汐眉頭一挑,倒是認真打量起了這麵前的丫頭,小丫頭五官清秀,長發烏黑,身段看起來也還可以,比平常的婢女要耐看幾許。不過好看是好看,就是似乎不是個善茬,她都還不認識對方,對方已經開始打起了感情牌。
“王妃恕罪,奴婢這才曉得王妃回來,真是怠慢了,還望王妃大人大量放了奴婢一回,奴婢日後定是再不敢了。”那丫頭行了禮又自言自語道起了歉來,可是會套近乎。
蘇幕汐瞧著笑了,嗬,還真不愧是甄氏房裏出來的丫頭,這心裏的曲曲折折可真是不少。若非常是甄氏已經瘋了,否則她都快要認為這一切是甄氏的指使。
她勾了唇角,給了那丫頭同樣的大大的笑容,隻是口中卻道:“可是丫頭,我可都不知道你是哪個,你先說說你是哪個屋的。”
那丫頭聞言,神情並未出現什麼尷尬,而是一如之前道:“王妃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那甄姨娘房裏的小春啊,之前和王妃見過好多次。”
蘇幕汐嘴裏輕念,“小春?你說你是小春?”
那丫頭連連點頭,眸子亮了起來,“是啊王妃,我就是小春,以前還陪著小姐玩過。”
蘇幕汐笑,撫著自己的發髻緩緩道:“什麼玩不玩的,那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我也不記得。倒是現如今我聽說過你,你如今就是伺候甄姨娘是吧?她可是還好些了,可還認得人?”
小春沒料到自己套近乎竟然被蘇幕汐簡簡單單一句話就給打發過了,心裏未免有些怨怒,於是收起了幾分笑臉回應道:“真是讓王妃憂慮了,甄姨娘的身子比之前是要好上許多,就是還是識不得人。”
小春倒是奇怪,為何蘇幕汐會突然問起這個,難道她不應該最是喜聞樂見麼?可再看蘇幕汐的神情,的確又不像是幸災樂禍,反倒是真的關心那般。
蘇幕汐察覺這小丫頭在觀察自己,隨即又笑了起來,幽幽道:“既然還認不得人,那就是還沒有好,你身為照料她的丫頭,如何就到了我這裏來?說出去豈不是要鬧笑話?”
小春心頭咯噔一下,她本是奉命來看蘇幕汐笑話,可是哪裏知道,這還沒說幾句她卻已經被蓋上了大帽子,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得。本以為蘇幕汐也不過如此,可是現在看來,三兩句就將她給打發要走,根本不是表麵看著那麼簡單。
蘇幕汐瞧著小春神情變了變,也不著急趕她走,既然人都來了,那就請進來喝喝茶,看看著幕後又是哪個人在搞鬼。
碧凝此時剛伺候好安氏喝藥從安氏房裏出來,好巧不巧看見了院子裏站著的小春,當即變了,滿臉不快地走了出去。蘇幕汐剛讓素月請了小春進來,可下一刻就素月就被攔住了,碧凝冷著臉截過小春,目光凜然地看著對方,口氣嘲諷道:“小春?你來我們這裏做什麼,我們可沒要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