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一到,眾人正襟危坐,在上座旁侍奉公公一聲尖銳嗓音下,惠帝終於從大華的紅色帷幕下走了出來,氣宇軒昂,不怒自威,身著明黃色龍袍的他一出場,便彙集了所有人的目光。整個大殿裏的上座坐著的是他的皇後,坐著的是他的寵妃,座下臨近位置坐著的是他的幾個兒子和女兒。
中秋之夜,花開月圓的吉日,團圓的日子裏彙集了整個龐大的皇家一族,他登上那上座的九龍之椅,眾人起身行禮,待到他落座眾人方能坐下。
而後惠帝和眾人說了幾句閑話,按照規矩,皇後安排了好些助興的節目,每年都有那麼多節日,但每年她都喜歡弄些新花樣,今年亦然如此。就在眾人舉杯慶賀之際,角落裏的樂師忽而演奏起了歡樂,樂聲婉轉動聽,引人陶醉。大華殿內不知何時進入了一群水紅色細腰女子,在大殿裏翩翩起舞,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惠帝被這突然進來的舞女們看花了眼,心情大好,便頻頻舉杯,眾人不敢怠慢,也頻頻舉杯。蘇幕汐這副身子喝了幾杯有些不適,便偷偷地每次偷偷將酒杯裏的酒順著自己的袖口倒入地麵,在外人看來,便是她正經地喝酒。
可誰又知道她會偷偷摸摸做這種事呢?蘇幕汐麵不改色地將酒一杯一杯又一杯地倒下,直到旁人都喝得興致上頭,她仍舊保持著該有的儀態。座上的蕭景懷在往這邊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嘴角不動聲色浮起了一絲笑意。
然那邊好巧不巧看過來的小侯爺則是見狀眉頭一皺,將目光又看向了別處。他手裏的酒杯緊握,又看向了坐在他前麵的蕭景懷,蕭景懷這個男人他實在看不明白,尤其是方才的時候,仿佛他和那聖宣王妃認識,而且還是不同尋常的認識。
可是按道理,他們不應該這般認識才對,小侯爺頭一遭在皇上麵前走了神。
上座惠帝和皇後也恩愛地敬酒,還說了好些話來讚揚今日的安排,皇後麵上歡喜自是不提,心情大好。一旁良妃見狀有些不快,主動將皇上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去,也讚揚起了皇後的功勞。
惠帝看著自己後宮裏的女人如此和諧,心情越發舒暢,免不了說點旁的事。正巧座下自己幾個兒子也都在,他便接連詢問了兒子們的近況。三殿下蕭景逸能說會道,說的都是憂國憂民的政事,惠帝聽得連連點頭,誇讚了好幾句,良妃心頭一喜,臉上的笑容如花那般綻放開來,好不璀璨!
惠帝滿意轉頭,又問及了自己的第五個兒子,也就是皇後的兒子。皇後笑著看先自己兒子,眼神裏藏著提醒,要他千萬莫要胡說八道。可那五殿下蕭景衡卻道自己近日在研讀詩書,發現南中那個地方是個不錯,想有時間去看看。
話音剛落,皇後的臉就臭得發黑,沒好氣地瞪著自己的兒子,恨不得捏碎自己手裏的酒杯。可蕭景衡壓根就沒看見,也沒有去瞧她的神情變化,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說得有何不對。
惠帝看了自己這五兒子許久,終於歎了口氣,眼神頗為複雜。良妃心裏得意,心頭一轉,又故意問起了那南中之地到底如何之好,蕭景衡一聽有人想知道這裏,便立馬將這南中之地的地勢和傳聞都說了一遍。侃侃而談,繪聲繪色,聽得當場大眾都不知不覺入了迷,眾人紛紛說好,可那皇上卻莫名冷著臉,沒有說話。
氣氛一度降低到了零點,唯獨那五殿下蕭景衡仍不知變化,他越說越興奮,一直到了最後才發現自己老子的臉色很是不對。可現在才發現又有什麼用?已經遲了!
眼看惠帝的神色越發不好,良妃舉著酒杯愉悅地笑了笑,那三殿下蕭景逸也露著嘲諷,如此蠢笨的蕭景衡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皇後靠這個兒子隻怕是一輩子也靠不住吧!
皇後也是著急,又氣又緊張地看著自己兒子,知道這兒子沒用,可也不能坐視不管,於是便想著法子提點,可還未開口一旁的惠帝卻神色微冷,有些怒意打斷她道:“如今國不安穩,內外隱患眾多,你不想著如何勵精圖治,卻想著去遊山玩水,你有何顏麵如此享樂!”
說著惠帝更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震得那桌上的酒水都蕩了出來。眾人見惠帝龍顏大怒,頓然大華殿內變得鴉雀無聲,跳舞的舞女和那奏樂的樂師們哪裏還敢繼續下去,連忙推至一旁頭也不敢再抬。
皇上如此動怒,宴席一掃之前的喜悅,座下眾人也不敢動了。站在人群中的蕭景衡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將父皇惹得如此生氣,頓覺全身如至冰窖,連忙跪在地上。
“父皇,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兒臣隻是想去看看....”蕭景衡將腦袋抵在地上大喊冤枉,可話一開口就又被惠帝打斷,“你給朕住口,自小我就疼你寵你,希望你有朝一日能為朕分憂,為天下蒼生解難,可你呢!整日玩樂,遊山玩水,你將朕的話都當耳旁風嗎!”
蕭景懷害怕地說不清話,這還是為數不多的幾次被父皇教訓,根本不敢反駁。皇上始終是皇上,哪怕他是皇上的兒子也無法完全有恃無恐。他如今的權利和地位,全都是依靠麵前這個人給的,若是惹怒了他,天知道日子會如何難熬!
皇後見狀,如何能忍受得了自己兒子被良妃那賤人給下了圈套,權衡再三率先起身將蕭景衡訓斥一頓,以此來堵住惠帝心中更多的不滿。
可良妃還是不肯就此罷休,看起維護地說道:“姐姐如何動這麼大肝火,孩子們一天天都成了大人,也都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我們還是好生規勸著,說不定過幾日就想明白了。就別說逸兒,我從不打罵,他自己就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是啊,蕭景逸可一直都是惠帝麵前表現得完美無缺,能不好麼?一旁坐著的蕭景懷不動聲色打量著這一對母女,心裏一聲冷笑,他晃著酒杯灌了一杯冷酒,眼裏的恨仿若那凶猛的野獸,仿佛隨時都會跳出來將這群人撕扯個血肉模糊!
而這一切,全都被蘇幕汐看在眼裏,她竟不知蕭景懷對良妃的恨竟然到了這樣的地步!到底,他經曆什麼,才會有如此怨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