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月笑看風林,倦鳥相依,別處深情。東臨街頭一片靜寂,周圍的人家早就進入夢想,家家戶戶的燈也都熄滅了大半,唯有一處不起眼的十裏鋪二樓還有微光閃爍,不過從外麵看得卻並不清晰。
似真似幻,十裏鋪的周邊受著的十幾個暗衛仿佛看見了那二樓人影重合,雖不知真假但卻不敢輕易探究真假,反倒是挪開了視線。為首的陳淩風氣呼呼地站在十裏鋪的樓頂上,涼風襲來,吹得他頭上更是雜亂。十裏鋪所有景象都在他眼底,唯獨看不見的是他腳下那間屋子的情形。
罷了,他是管不了了......
蘇幕汐再次離開時候已然是天色快亮,她昨晚哭了半晌,沒臉沒皮地就靠在蕭景懷的肩頭睡著了。想起這事,她就覺得羞恥,無比的羞恥,她可真是什麼都沒做。但這十裏鋪的人卻在她下樓的那一瞬間,眼神裏透著好奇而又不敢問的神情。
她老臉一紅,本想端著姿態的,卻在無法假裝,隻能灰溜溜地裏開了這裏。也許是第一次在別處睡著了,也許是第一次在男人懷裏睡著了,反正她就是惴惴不安,心就跳得像響不停的鑼鼓,好像真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可是蒼天,她其實隻是抱著他睡了幾個時辰,她很規矩的....
然這一切說什麼都是徒勞,十裏鋪早起的夥計眼神裏滿是好奇,最終熱烈到她都不敢直視,臨走的時候都能感覺那幾個夥計的眼神,仿佛能在她背上鑿個洞。不僅如此,就連跟著她來了的長歌也是如此,一路不知用了多少個想問又不敢問的好奇眼神看她,看得她麵紅耳赤,根本不敢和她說話。
真是作孽!蘇幕汐矯情地在心裏說了句:討厭!
可她到底是歡喜的,哪怕這種歡喜並不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可她仍舊不由自主地好興致。偷偷摸摸回了王府,她在長歌的掩護下進了自己房間,假裝還在熟睡。她如今但凡一閉眼就能想起蕭景懷的臉,那雙會笑的眼睛,甚至還有他寬闊的臂膀,哪怕這被褥再如何鬆軟溫暖,都比不上他的懷抱.....
她眯著眼想著想著,迷迷糊糊就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早已日上三竿,太陽已經掛在了樹上,空氣裏暖洋洋的。在被窩裏翻了個滾,她這才不情不願起來,門口的冬夏聽見動靜,立馬端了一盆溫水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小丫頭,“王妃,該起來洗漱了,再過兩日就要進宮,是時候該準備準備了。前日奴婢送去做的衣裳已經做好了,要不今日試試?”
蘇幕汐將目光看向了跟著冬夏進來的小丫頭,隻見這小丫頭個頭不高,有些矮胖,但卻煞是可愛,手裏規規矩矩捧著幾件花花綠綠的東西,看得出這就是冬夏口中那新作的衣裳。
小丫頭憨憨的模樣讓她想起了將軍府的碧凝,心下也多了幾分歡喜,於是便也就依了冬夏。她如今這些日子似乎又長了些個頭,比起之前的體型又顯瘦削,好在冬夏常年在聖宣王跟前伺候,不肖幾眼便能估摸個大概,蘇幕汐從娘家帶來的幾件衣裳都有些短了,而這幾件新做的卻很是合適。
不僅合適,就連衣服的款式和顏色也比較和乎她的胃口,清新淡雅,穿在身上並不覺難看。
蘇幕汐莞爾一笑,道:“看不出你眼力如此之好,真是個厲害的,早知如此我開價綢緞鋪子讓你去打理。”
冬夏靦腆地笑了笑,將白淨的白斤放在了銅盆裏,好生擰了幾下,繼而才遞給蘇幕汐,“王妃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蠢笨,大字不識一個,也慣不會打理雜事之外的事,當真是做不了這些。”
蘇幕汐惋惜,接過白巾擦了擦臉,而後又地遞給了她,“你這般厲害的眼,若不去做倒真是可惜了。”
冬夏笑而不答,相貌小家碧玉的她內心也滿心裝著的都是家的長短,哪裏能做這種事?在她心裏始終認為女人的使命便是守護在整個家裏,而那些拋投露麵的事則就讓男人們去做就好。
不過既然王妃喜歡,她便不提這事罷了,隻是偶爾會說些幾句,但也不過幾句。
蘇幕汐見她不答,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專心試著自己這幾件新做的衣裳,這冬夏替她做了三件新衣裳,一件是淡青色煙紗碧霞羅,長裙迤邐拖地,看起來清新淡雅。一件是淡藍色散花水霧百褶裙,上麵裝點著點點白色花瓣圖案,顏色素淡款式低調,卻襯得她肌膚更是白皙。最後一件是淡粉紅錦緞長裙,銀絲鑲嵌的花樣別樣好看,領口和袖口都別有一番風味。
三件都是好看,但蘇幕汐更喜那件淡藍色白花裙,前一件太溫婉,後一件太華麗,中秋之夜還是低調的好。於是她特意將這白花裙挑了出來,準備中秋晚宴特意穿著。既不會太沉悶,也不會太招搖。
冬夏應下,讓那之前的小丫頭送了水出去,自己則留下替蘇幕汐梳妝。王府偌大,又慣得皇上寵愛,府上光蕭子舜替蘇幕汐製備的梳妝首飾都滿滿好幾盒。冬夏替在梳頭,輕聲問道:“王妃今日想用哪個簪子?”
蘇幕汐略過蕭子舜準備的那一盒金燦燦的首飾,心頭微歎,挪開視線,“就我頭上那隻吧。”
冬夏手上一頓,看著銅鏡裏那清秀的麵龐,忍不住問道:“那中秋之夜......”
蘇幕汐笑了笑,神色淡然道:“中秋之夜再看吧,別想這麼多了,不就是個身外之物。”
冬夏心裏疑惑,嘴上不說心裏卻對這王妃更加好奇了,本以為她是個好財的女人,張口閉口總是錢啊鋪子啊,可到了她自己的吃穿用度上,似乎又不在乎這些....
兩人在房間裏沉默了片刻,剛梳完妝,就聽聞掌事的到了門口,門口的長歌也進來了,湊到蘇幕汐跟前說了幾句。蘇幕汐還以為是鋪子的事,不曾想卻是有人登門拜訪。而那登門的人,卻是她的娘家一家子人。
這屋子裏在場的唯有三人,除卻蘇幕汐就是冬夏和長歌,長歌是自己人,了解蘇幕汐的性子。然冬夏卻並不完全了解蘇幕汐,心頭忍不住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看了過去。
隻見蘇幕汐聞言,第一反應卻是揚眉輕笑,看著和和善善,卻總給人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冬夏心裏摸不準,又想多看幾眼,可蘇幕汐卻已經起身,朝著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