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將軍府裏一片寂靜,偶有寒風襲來,吹得屋頂的樹枝沙沙作響,在這半明半暗之際給這裏平添了一份詭秘。枝頭的月牙殘留了小半,在半空撒著清幽的光芒。幾隻鳥站在屋頂,頂著月光,歪頭盯著下麵。
大門口人煙稀少,這個時辰了,連狗叫都沒了。不遠處街頭傳來醒耳的馬蹄聲,踏破了這寂靜,擾動了屋頂的小鳥,烏壓壓地飛到了別的地方。
將軍府裏大堂照著好些燭燈,將這大堂照得名亮亮的,裏麵坐著幾人,時而說話時而沉吟。長廊那頭通往的是將軍府大門,馬蹄聲乍止,馬兒低吼,門口看門的一個小廝就跑進了這頭,對著堂內的人喊著:“老夫人,老爺回來了。”
屋內坐著的幾人抬起頭來,將目光投向了那邊,果真看見門口走進了幾個人。
蘇紹元臉色沉得厲害,今日忙了整整一日,也是他最為煎熬地一日。他狠狠甩著袖子往裏走,眼神淩厲得像個吃人的老虎。小廝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默默退到了一旁。
而蘇紹元身後,則是一個嬌小的身影,蘇幕汐始終掛著淺笑,挺直了腰身跟在自己這親愛的父親身後。而她身旁,則是自己舅舅安良瀚。
三人仿佛分成了兩列,一人在前,兩人在後,一路不語。
老太太從大堂裏迎了出來,杵著拐棍看著那向自己走來的高大人影,急切地問道:“可是查出了什麼?怎麼這麼晚才來?”
蘇紹元看了一眼大堂裏的人,發現偏偏沒有那可惡的女人!
府裏的姨娘夫人都來了,就偏偏她不來!
老太太見他臉色實在是難看,心頭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查出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蘇紹元掃了眼眾人,略帶著怒意道:“母親,您先回房,我還有事要處理。”
老太太疑惑不已,越發緊張地看著他,想繼續問下去,可蘇紹元卻根本不願意多說。
此時蘇幕汐從他身後走了出來,老太太見蘇紹元這邊問不出什麼,轉而問道自己孫女,“幕汐,你們今日查到了什麼?為何現在才回來?”
蘇幕汐掛著淺笑,明知故問道:“咦,父親沒有和祖母說麼?”她抬頭看了蘇紹元一眼,眼裏滿是無辜的童真。
安良瀚站在蘇幕汐身後,高大的身子站著沒動,他朝安氏遞去了一個放心的眼神,心情和蘇紹元截然相反。
老太太著急,不想問外人,於是又問蘇幕汐:“幕汐,你快告訴祖母,到底怎麼回事?”
蘇幕汐想了想,故作為難狀,“我們倒是查出來了.....不過這件事事關重大,我一個孩子不太好說!”
老太太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就告訴祖母,祖母替你撐腰。”
蘇紹元回頭,狠狠瞪了眼蘇幕汐,想讓她閉嘴。可蘇幕汐卻仿佛沒看見那般,兀自解釋道:“既然祖母這麼想知道,那我就說一下吧,我們這次去調查,確實查到了是誰在私吞我們的銀子。不過那人最開始死不承認,最後我們才知道,這些鋪子莊子的掌櫃的都被人給換了個遍,而他也不過是個頂包的。之前那些正在私吞了銀子的人早就被人換下來了。”
“可是知道是誰換的人?”老太太氣得將拐棍砰砰敲地,啐了一口,暗道這人膽子真是大,竟然還敢在將軍府眼皮子底下耍心機。
她問道這話,急切地看著蘇幕汐,可麵前自己這孫女卻看向了自己兒子,老太太直覺這裏裏麵有問題。
“倒是說啊,是誰啊!”
蘇幕汐看了看蘇紹元那氣成了豬肝色的臉,遲疑道:“其實......其實是甄姨娘的叔叔做的。”
甄姨娘的叔叔?老太太心頭一沉,不信:“她叔叔不也隻是一個鋪子的掌櫃,怎麼會是他做的?”
是啊,怎麼會是他做的?一般人自然想不到,可甄氏這些年來一家獨大,仗著甄氏在府中的地位,她那叔叔可沒少作威作福。
老太太看向自己兒子,希望得到一個靠譜可信的答案,“紹元,這事當真如此?”
蘇紹元站在原地,高大的身體緊繃著,大堂裏無數雙眼睛都看著他,他根本無處可逃。
“可當真是她叔叔?”老太太禁不住又問。若真是,那裏麵內容可就大了。
蘇紹元頓了頓,痛苦地合上了雙眼,點了點頭。
他那麼信任她,而她卻讓他好生失望。
老太太也被打擊到了,震驚得往後退了幾步,好在身後的月柳扶著,這才讓她穩了下來。
“竟然!竟然是她叔叔!”老太太氣得胸口氣短,張著嘴大口呼氣,身子也逐漸沉了下來。月柳在身後死死抱著她,明顯感覺到老太太身體的變化。
蘇紹元見狀,趕忙讓人扶著老太太回院子,生怕出了個什麼好歹。一時之間,這大堂裏全都亂了。
蘇幕汐看著這裏發生的一切,無比冷靜。這裏的一切都像一場鬧劇,什麼因種什麼果,都是咎由自取。
許氏在一旁看著熱鬧,突然問道:“甄氏的叔叔,那會不會和甄姨娘也有關係呢?”
蘇幕汐聞言勾唇,將目光看向了蘇紹元:“是啊,會不會是甄姨娘呢?若是父親想查個清楚,舅舅一定也可以將人給抓到,到時候不就清楚了?”
蘇紹元聽了這話臉色煞白,他怎麼不知道蘇幕汐的意思,在回來的路上,蘇幕汐和他談條件了。這件事甄氏一定擺脫不了嫌疑,若是他不想將這件事鬧大,那就將三個安氏陪嫁的鋪子交給她。本來就是安氏的嫁妝,而蘇幕汐也終歸是要嫁人,這些嫁妝以後也是她的嫁妝,蘇紹元沒有理由強占著不放。
蘇幕汐說起這些何其自然,仿佛早就看穿了一切,早就預料到了一切,可他就是不甘心,為什麼會被一個孩子要挾。
偏生安良瀚也在,這件事若是他不答應,安良瀚有無數種辦法讓這件事傳出去,到時候家醜外揚,隻怕不是錢財這麼簡單的事了。
蘇紹元想起這一幕,重重冷哼,不情不願停了腳步,冷冷看著蘇幕汐,張口道:“三個鋪子日後就是你的了,這件事和你再不相關!”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三個鋪子,為什麼?尤其是許氏和老太太,滿眼的難以置信,仿佛釘在了原地。
蘇幕汐揚起小臉,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甜甜笑道:“那幕汐就謝謝父親了,母親的嫁妝我一定好生打理,日後啊這就是我的嫁妝!”
她一語落地,說得清清楚楚,這三個鋪子是安氏的嫁妝,也是她日後的嫁妝,可不是蘇家的東西,誰也別想碰!